《苦夏》 第1章 《苦夏》作者：庆川【cp完结+番外】 文案： 他不敢在夏天触碰他。 他不敢在冬日寒夜留他一个人睡觉。 夏天生病的唐尧x冬天做噩梦的夏知恬 可爱受x温柔攻 年上 温柔daday攻治愈慢热 现实向 he 标签：年上温柔daday攻治愈慢热现实向he 第1章 01- 清冷的大眼睛 老旧样式的直立空调机伫立在教室最前端，唐尧看不到里面有风吹出来，就更感受不到一丝冷气的存在。 因为这个大教室只有一台空调，靠后的座位根本无福享受。他偏头看了一下窗外，葱茏的绿树被风勾起摇动，像是摆动着腰肢的舞者。可是这风吹过绿树之后就绕了弯，偏偏不从窗户外边吹进来。 不过就算吹了进来，也是裹挟着一大股热气吧。唐尧将左手从课桌上往下移，隔着衣服揉了揉胃。 大教室被两个过道劈开分成三列，唐尧坐在最右边那一列，倒数第三排，靠近过道的那个位子。他旁边隔了一个座位坐着的男生正在低头打游戏。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心理包括意识和无意识现象，无意识现象又可以划分为前意识和潜意识。前意识是指能够进入意识中的经验；潜意识则是指不能进入或很难进入意识中的经验，它包括原始的本能冲动和欲望，特别是性的欲望。” …… “梦的解析”，唐尧没有抬头，在笔记本上弗洛伊德旁边写下四个字。老师介绍的时候提到过他的代表作，不过当时唐尧头晕晕的，没有写下来。 还想再写几个字，可胃里一阵痉挛，唐尧松开了握着笔的手去捂胃。垂下脑袋将下巴轻轻抵在桌子上，微微抬了抬眼皮，正好看到讲台上穿了一身白衬衣的老师伸手推了推眼镜。 眼镜被往上推了推之后便很契合地架在耳朵上，露出完整的高鼻梁，鼻尖上一颗小黑痣好像一只圆圆的黑色小虫子。 “弗洛伊德认为，因为潜意识本身不能被直接认识，所以必须通过一些独特的方法才能对它进行研究……” 声音好好听，可是弗洛伊德有没有说过，人在痛苦的时候潜意识里面是不是都在想着去死。 结课的最后一天唐尧才觉得这个老师的声音好听，清亮、干脆，像被风吹动的风铃，叮铃叮铃清脆悦耳。 他又抬起眼皮看了一下讲台，又撞见老师在推眼镜，扶着镜框边缘的左手食指修长白皙。推完眼镜后老师往右偏了偏头，唐尧清晰地看到因为扭动脖子而挺立起来的锁骨，轮廓分明，好看得过分。 还想再看看……第一次想要仔细看看这个选修课老师，可是唐尧抬不起眼皮了，他觉得好累。眼前渐渐模糊开，身体不听使唤地在摇晃，最后撞进眼球的，是镜片后面那双像猫一样清冷的大眼睛。 课程快要结束了，可是夏知恬的进度还拖得太远，他第一次代课，掌握不好火候，每一堂课都讲得太过细致。 就算没有多少大学生是在认认真真听课，但毕竟年轻，又是第一次，所以夏知恬努力做到兢兢业业。 夏日炎热，教室里满是蒸腾的热量和四处流窜的二氧化碳，即便有空调也只是杯水车薪。夏知恬讲课还是讲得浑身燥热，眼镜越戴越大，一直往下滑，每推一次他就在心里默默说一遍放学后一定记得去换一副。 讲完理论知识，夏知恬正准备放一个有关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小短片，下意识抬头，便在众多学生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赶紧扔了鼠标往教室后面跑去。 “天啊！有人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老师！” “什么情况啊？” “真的晕了？不是吧！中暑了吗？” …… 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集中到后排，议论关切声此起彼伏。坐在唐尧身边的男生仿是被吓着了，惊得瞪大了眼，要去拉人的手因为被别人捷足先登只能死死地抓住课桌边缘。 “稍安勿躁同学们！我马上送这位同学去校医院，大家安安静静看书等待下课。”夏知恬一边说一边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背上了晕倒的学生。 “老师我来吧。” “对啊老师，让我们送他去吧。” …… 后排的几个男同学倒是热心，可是夏知恬不放心，这毕竟是发生在他课堂上的意外情况，说难听点，算得上是事故。他要亲自确定学生没事才能安心，于是摆手拒绝了，背着人马不停蹄往校医院奔去。 学校的校医院建在一区，夏知恬的课程恰好也在一区，不算太远，下了三楼转个弯，往前走一百来米就到了。 夏知恬一边小跑一边祈祷着不要出事，他不想自己帮导师代的第节次课就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故，可紧张的思绪突然被背上的人给扫没了。 背部被坚硬的骨头硌得生疼，夏知恬稍微放慢了脚步，偏头去看背上的人。男生好像睡得很沉，微弱的呼吸打在他脖颈间感觉不到什么热量。 夏知恬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对着空气问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 唐尧醒过来，入眼一片洁白，他将眼皮下垂，看到了躺在医院白色病床上的自己，手背上穿了针挂着点滴，凉丝丝的，微痛。 病房很小，只放了一张床，但却和其他医院不太一样，这里面整洁干净，在消毒水之外还有一股幽幽的花香。 可是很淡，花的味道似乎是被炎热冲散了，唐尧下意识去寻找，偏过头撞进眼里的是一大片绿。 是学校的校医院吧。虽然一次都没有来过，但直觉告诉他是。学校绿化做得极好，到处都是树，就连校医院外边也长着几棵几丈高的梧桐。 看了看高高挂起的玻璃瓶，里面的透明液体正一滴一滴在往下掉，缓慢地、无情地，在往他的身体里面流淌去。唐尧觉得饿，也觉得累。 一双清冷的大眼睛又浮现在眼前，他难受的时候看到的，晕倒的时候也看到的，像猫一样，清清冷冷，透透彻彻。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唐尧的思绪，他艰难地坐起来，收回落在冰凉液体上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约摸一分钟后，门开了，一个身穿轻薄白衬衣，带着眼镜的男人走进来，有些惊讶地望着坐起来的唐尧，开口道：“你醒了啊。” 唐尧瞟了几眼夏知恬手里的两张纸单和一瓶有着蓝色封条的水，对他点点头。 “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夏知恬一边说一边朝唐尧走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后将唐尧的病床升高。 声音很温柔，像是真正的关心。唐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体哪里都不太舒服。 最终等到夏知恬坐到床边拧开了水递给他，他也没能回答出一个字。 第2章 02- 于是有了期待 坐在床边咫尺距离的男人端端正正，身上有一股奇妙的花香味，和刚刚窗户外面飘进来的有些相似，但又有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后来的唐尧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琢磨透。现在他只觉得有些不自在，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近距离接触过。 看清楚了蓝色封条上面写的“盐汽水”三个字，想起大一军训的时候也见过，听说这水是夏日解暑凉饮。 唐尧从盐汽水三个字上移开目光，迅速看了一眼夏知恬之后别过脑袋。 夏知恬见唐尧一副受惊小动物的神情，生疏得有些过头，他挑了挑眉，将水递得更近，“医生说是营养不良和中暑。” 不是中暑。唐尧张了张嘴，默默接过盐汽水，喝了一口，咸咸的，有些难喝。喝完水抬头对上夏知恬关切的眼神，轻声道：“谢谢夏老师。” “不客气。”夏知恬拿过唐尧手中的水盖上盖子，看了看表，“快中午了，要叫朋友给你送饭吗？” “……” 见唐尧不语，夏知恬笑了一下，道：“那你等我一会儿，和我一起吃吧。” 看到对方眼神黯淡低着头的样子，夏知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想吃的吗？”顿了顿夏知恬又补充道。 唐尧摇头，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好。那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夏知恬走到门口还不忘对唐尧说一句你好好休息才轻轻关掉门。 关门声虽然极轻，但唐尧还是像被吓了一跳般突然提了一口气，手指轻轻颤了颤。他愣愣地望着门，觉得好累。 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盐汽水，唐尧静静地靠着床休息了一会儿，伸手拿起挂号单和住院单。 心想：有些小题大做了，根本不需要住院的。 可是还会再来吗？唐尧不知道。但他又觉得夏老师一定会来，他说了等他一会儿，所以他一定一会儿就会来了。 房间里面没有空调，燥热的午夏，唐尧却没有感觉到热，反而有些微冷。液体进入身体里面是冷的，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是冷的，浑身无力、恶心难受也是冷的。 第2章 他没有办法入睡，听着阵阵蝉鸣在等夏知恬回来。也不是一定要他回来，只是他说了会来，于是便有了期待。 护士进来换过一次液体，还温和地跟唐尧问了好，出门的时候有些犹豫地问了唐尧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瘦啊？”护士眯缝着眼，有些忐忑又有些羡慕地笑。 唐尧望着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护士小姐姐主动摆摆手说了再见关门而去。 蝉鸣再次响起，聒噪得有些烦人。唐尧心里难受，时至今日，他也没能完全免疫。 干咳了两下，唐尧拿过凳子上的盐汽水准备喝，但是左手没力，打不开盖子，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一件浅蓝色t恤出现在门口，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夏知恬手里提着东西走进房间，笑道：“久等了。” 唐尧摇头，目光一直放在夏知恬手中的袋子上，自己手中的水还悬在床和凳子之间。 “给我吧。”夏知恬伸手，唐尧立马将盐汽水递给了他。可是马上又反应过来道：“不用打开了，我不喝。” 现在不想喝了，一旦过了想喝的时间，便不觉得口渴了。 夏知恬点点头，将水放回原处，从床尾后面搬出一条凳子来放手里的袋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更加浓烈的清香味瞬间充满了整间小屋子，唐尧看着夏知恬拿出碗，揭开盖子，再拿出勺子放进碗里，然后轻轻地搅拌。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勺子在画圈，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面前不停晃动。 是绿豆粥。唐尧眨了眨眼，看着碗里浅绿色和米白色混合成好看的模样，有些意外。和食堂早餐的绿豆粥不一样，这个颜色更好看一点，也更香一些，唐尧瞬间有了食欲，但又瞬间失落下去。 “早上泡的绿豆，打算中午熬粥，恰巧也泡得挺多的。想到你可能也没什么胃口，就顺便了。”夏知恬一边轻轻搅拌着粥给它降温，一边找话说。 他觉得唐尧实在太安静了，就算是认生和内敛，也表现得太过。但也许就是这样的性格吧，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会是孤僻的一面。 短暂地停顿后没有听到唐尧的声音，夏知恬停下手看着唐尧，问：“你喜欢喝绿豆粥吗？” 唐尧摇了摇头，解释道：“不知道。” 夏知恬愣了一下，他对于唐尧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哪有人连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呢。 可是唐尧真的不知道，反正他吃什么都一样，和什么都没吃一样。 “那……会喝绿豆粥吗？”夏知恬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 这次唐尧点了头。 夏知恬轻轻笑了下，端起碗来舀了一勺递到唐尧嘴边，不自觉说出一句哄小孩子吃饭的话。 “啊～”说完之后他立马僵掉，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懊悔不已地放下了勺子。 几年前照顾夏知菁的时候经常这样喂她吃饭，条件反射就做了跟那时候同样的动作说了同样的话，反应过来后不免有些尴尬。 他面前的学生本来就已经特别内向了，要是被这么一吓，肯定会更加…… 勺子还没完全放到碗里，唐尧张了嘴。 夏知恬没想到唐尧会张嘴，那张瘦瘦小小的脸上，苍白如雪的嘴唇微微张开，有一点点凹陷的眼睛一闪一闪，正好好盯着他。 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抖着残破的翅膀站立在树梢，全身散发着孤高的冷漠味道，但却让人觉得无比心疼。 第3章 03- 贪婪的绿豆粥 味道太诱人了，一直勾着早已饿得不行的胃。 唐尧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张了嘴，因为他知道自己右手打着点滴还在微微发疼，左手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 好饿，想吃。时隔很久之后，唐尧再次主动将胃交给别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夏知恬眯着眼睛笑了，眼镜又往下滑了滑，但没空去推。他重新舀起一勺绿豆粥递过去，稳稳地送进了唐尧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夏知恬笑着，迫不及待想要个评价。 还才入口呢，唐尧细细嚼着绿豆粥，自然反应般点了点头。好像同样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到还没有吞下去，还不知道身体里那个可恶的小祖宗能不能接受。 和闻到的一样，尝到的味道也是清香，有细微的甜味，好像是夏天的味道。 虽然唐尧极不情愿将这个美好的味道和夏天联系在一起，但是他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形容。 别人说夏天的味道是西瓜、冰淇淋、汽水、冰镇可乐……是各种各样，美好而值得期待值得喜欢的东西。 但是唐尧只觉得夏天的味道是苦的，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夏天。宁愿四季颠覆，只剩二分之一。 可是当夏知恬的一勺粥喂进他嘴里，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夏天，真正的夏天。 他觉得好神奇，嚼碎的清甜顺着食道进入胃里，得到的反馈是还要更多。可是令唐尧感到更神奇的事情，是夏知恬接下来的关怀。 见唐尧吃完一口后凑过脸来继续张嘴，夏知恬觉得自己回到了照顾夏知菁的时候，但又有不同，现在更像是在照顾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孩。 又喂了唐尧好几口，夏知恬得空推了推眼镜，指了指另一碗粥道：“多吃一点，你太瘦了不行，身体得健健康康的。” “这个样子真的不行。”夏知恬舀起一勺递到唐尧还在咀嚼的嘴边，又重复了一遍不行。 顺利吞下不知道第多少口粥，唐尧恍惚般用涣散的眼神看着夏知恬。他聚不了焦，心口突然疼痛。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不行不可以，只有人说“怎么做到的”，“好羡慕”，“一副没用的躯壳”…… 心上痛过之后，渐渐有暖流汇聚，从心口又流向胃，然后倒流到了眼眶。 唐尧觉得世界此刻开始倾覆，他没办法再睁眼。 “怎……怎么了？”见唐尧像是提线木偶突然断了线般一动不动，而后从眼眶里溢出泪水来，夏知恬慌了。 “唐尧同学，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夏知恬说着便放了碗要起身，被唐尧的一个小动作给制止了。 “夏老师。”唐尧从夏知恬的声音中回到现实，眨着眼伸手拉住了夏知恬的衣袖一角。 夏知恬担忧地看着他，“我在，你哪里不舒服？跟我讲吧好吗？” 唐尧放开手，迅速抹了眼睛止住泪。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流泪了，只是觉得心上一阵疼一阵暖，自己在倾覆的混沌之中旋转。 “我没事，还想吃粥可以吗？”唐尧低头看着夏知恬已经放在凳子上的粥，吸了吸鼻子。 “当然可以啊。”夏知恬笑起来，温婉得有些过分好看。他端起碗舀了一勺，“想吃多少都可以，不够的话我宿舍里还有。” 唐尧张嘴去迎那勺粥，听到宿舍两个字的时候愣了愣。 夏知恬放下勺子的时候不禁皱了下眉，眼前的学生既让人觉得心疼，又让人觉得欢喜。 突然流了眼泪之后，说什么可不可以再吃一点，也太过小心翼翼太过可爱了。 “身体真的还好吗？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还是不太放心，夏知恬担忧地看着鼓着腮帮子在咀嚼的唐尧。 换来的答案是摇头，唐尧咽下食物后睁大眼睛看夏知恬，“夏老师，我可以不用住院的。” “不可以。” “可是我真的没事，不用这么……” “你有没有事我能看不出来吗？”夏知恬将勺子放回碗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医生说只是营养不良和中暑，好好休息就没事了。但是你这副身子，实在……” 夏知恬没能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唐尧那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碰一碰不仅会将这具身体的主人推倒，还会被那些高高凸起来的骨头硌着。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这个学生究竟经历了什么身体才会如此不正常。 “……”唐尧咬了咬嘴唇，“没关系，习惯了。而且，会好。” 夏知恬再一次被眼前这个学生给震惊到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唐尧在说什么。简洁的话语后面藏着些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他好像不敢轻易去挖掘。 “但是，还是不能出院。至少等到明天。” “那……”唐尧顿了顿，“好吧。” “再吃点？”夏知恬说着又重新舀起一大勺。 唐尧点头，任夏知恬一口一口喂着粥。直到吃完一大碗，唐尧才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胃和肚子，两个地方暖暖的，很安静。 “还没饱吗？”夏知恬笑着端上了他自己那碗，搅拌了几下，再次给唐尧递过去。 唐尧本想拒绝，可是他真的还很饿。好久没有吃这么多，好久没有这么顺畅的进食过。他有些贪心了，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吃一顿，享受一下久违的饱腹感。 吃完夏知恬碗里的一半之后，唐尧终于吃不下了。 第3章 夏知恬放了碗，抽过床边的纸给唐尧擦嘴，一边擦一边产生莫名成就感。 他觉得唐尧不动声色任由自己打理的样子实在好乖，脑海里突然就有了一副照顾小孩子的画面，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嘴是不是特别脏啊？” 夏知恬突然笑出声让唐尧不知所措，又不能问为什么或者笑什么，而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便是自己吃粥吃得太狼狈，让嘴上沾满了汤汁米粒。 “没有没有，很干净的。”夏知恬将纸扔进垃圾桶，解释道：“是觉得你很乖。” “……”唐尧靠在床上，望着窗外葱茏的梧桐叶，心里又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好像十岁之后就没有人说过他乖了。此后他能一直听到父母夸赞和他有着相同眉眼流着相同血液的男孩子乖、懂事、可爱、优秀……但却再没听到过对自己的夸奖。 为什么呢？唐尧觉得有些累了，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只汛白色的蝴蝶闯进了眼球。 小小一只，扑闪着翅膀在梧桐叶之间飞来飞去，好像是在寻找能够小憩片刻的那一方乐土。 而那耀眼的白色像什么呢？像晕倒之前看过的，醒来之后还在的纯洁的白衬衣。 唐尧猛地转头，夏知恬清晰好看的侧脸和正在张嘴喝粥的样子便直直撞进了他的眼里。 第4章 04- 出了窍的灵魂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一个人，也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近距离相处过。 唐尧动了动打着点滴的右手，将它移动到渐渐变暖的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知恬。 被唐尧喝掉一半的粥正在夏知恬手中一点点被清空，唐尧看夏知恬舀粥、咀嚼、吞咽，看他喉结滚动，偶尔推眼镜的好看的手…… 唐尧轻轻勾了勾嘴角，最后竟有些念念不舍，慢慢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景。 绿色生长旺盛，是生命最美好的样子。他不禁有些羡慕，任何人都可以在这种时节拥有这样蓬勃的生命，但他却不能够。 而此时此刻离得最近的夏知恬在他眼里也是美好、温柔的绿，他不敢多看，不敢触碰。 夏知恬吃完粥之后将碗收进袋子里，擦擦嘴，出门洗了个手，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喝盐汽水，就买了瓶这个。”夏知恬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嘴角带笑。 唐尧点点头，“谢谢老师。” “要上厕所吗？”夏知恬放下水后问。 唐尧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不是不好意思就可以忍过的事情，于是咬咬牙点了头。 搀扶唐尧去洗手间后夏知恬顿了顿，慌乱一瞬才高高举起输液瓶背对唐尧站着。 “……”唐尧别扭极了，他尿不出来，想让夏知恬走开，但开不了口。他动了动扎着针管的右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撒出尿来。 回到房间重新躺上床，唐尧几次张口都没能将感谢的话说出来。他看着夏知恬将袋子提起来、给矿泉拧开盖、然后看手表，最后看向自己。 “唐尧同学，我得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及时叫医生或者护士，水喝完将盖子轻轻盖上就可以。如果……”夏知恬扫了几眼床，“嗯……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存一下吧，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我帮忙就立马联系我，我下午参加完研讨之后就会过来。” “……”听夏知恬说了一长串话，唐尧突然开始怀念，怀念那少之又少的可以倾听和被倾听的日子，所以直到夏知恬说完等着他拿手机，他都毫无动作，因为他还在等着夏知恬继续往下说，还想多听一点那温柔的声音。 “唐尧同学？” 等不到更多的话了，唐尧摇头，几秒之后说：“没带手机。” “……”夏知恬皱了下眉，“那晚饭就等我回来一起吃吧。”有什么是比生病之后没带手机不能联系朋友家人更糟心的事情呢？夏知恬没有觉得麻烦，反而更加心疼。 “嗯。”唐尧回答得极小声，他也不知道夏知恬听没听到，但看夏知恬笑了的样子，大概是听到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对了，要不要我给你把床摇下来？”说罢夏知恬走到唐尧枕边。 唐尧点头，“谢谢夏老师。” 给唐尧将病床降下去之后夏知恬突然想到什么，“晚上想吃什么？” 唐尧不知道，他花了一点时间来仔细思考，但没有找到。 “我……我不知道。”艰难回答，表情内疚又可怜。 夏知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唐尧的好多话都让他感到奇怪。他觉得要是再问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也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于是轻轻笑了一下，“那我随便弄点。” “好。” 见唐尧用力点头，夏知恬稍微安心了，说了再见后轻轻关上门走掉。 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久唐尧才转过头看向窗外，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碰瓷，在碰一个选修课老师的瓷。 想着想着不自觉牵起嘴角无声地笑起来，然后又去纠正自己说并不是的，出了院要好好把住院钱一分不少地还给夏老师，也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至于怎么感谢唐尧不知道，但尽管不知道，他心里也是舒坦的。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眼神游离在绿色之间。在树叶缝隙中瞥见两只白色的蝴蝶，它们在光影里翩跹起舞，你追我赶。 - 研二课题变得很多，临近期末也不消停。 夏知恬他们组抽到的课题是“光与暗”，一个太广泛的命题，让人无从下手。虽然心理学不像汉语言文学，用不着那么咬文嚼字，但在面临一个宽泛的定义时，尽管是成绩优异、思路灵活的夏知恬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我觉得可以用厌恶疗法治疗暗，只有面对自己所厌恶害怕的东西，面对那些曾经深深伤害自己并且现在还在影响自己的东西，勇敢正视黑暗才能够走向光……” 十个人坐在一间小教室里面，纸笔齐备，依次轮流发言。夏知恬排在后面，起先还认认真真听同学发言讨论，越到后面越心不在焉。 裹挟着热气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夏知恬觉得胸口很堵，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发言人的声音渐渐变弱，到后面他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样不行。夏知恬揉揉太阳穴，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脑子里弹出来的却是躺在病床上的唐尧。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睡了吗？还是在安静地看窗外？ “夏知恬……老夏……”被身边的同学撞了撞手臂，夏知恬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然后弱弱说了一句，“我暂时还没想清楚，你们先说吧。” “诶？平时最努力的夏老师怎么没想法了？” “是啊，老夏这不像你哦。” …… 同学们开始起哄怼他，他笑着摆手说自己最近太忙大脑还在休眠，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热闹一会儿后大家回归正题继续讨论，说了谎的夏知恬坐在人群中灵魂已出了窍。 第5章 05- 是夏天的颜色 讨论结束得很快，夏知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言。他脑子里始终嗡嗡嗡的，被塞进最深处的东西分段跑出来，但跑出来一点夏知恬就努力塞回去一点，恶性循环，永远也塞不完。 五年的心理学不可能白学了，唐尧这个样子，夏知恬多少觉得有点问题，但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就算是学心理学，也没有办法准确地看出来一个人的内在。 人是多么厉害多么狡猾的动物啊，不想给别人看到的一面，就总是会隐藏得很好。 或许就真的只是身体不好，性格内敛而已？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夏知恬努力说服自己身边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离晚饭时间还有点早，夏知恬决定回宿舍洗一点水果给唐尧送去，再回宿舍做个简单的二人餐。 轻轻开门进房，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在小小空间中流窜，夏知恬轻手轻脚放好了水果后坐在凳子上看唐尧。 唐尧睡着的样子特别安静，比起他醒着时更加温顺柔和，像只小狗。只是这只小狗更像是只流浪狗，瘦得病态，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开口询问，但怕触碰到很深的伤口，到那种时候恐怕连句安慰的话也很难说出。 夏知恬觉得自己不擅长安慰别人，虽然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别人的情绪，也能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预知到一些接下来的动作和语言，但他没办法成为很好的安慰者和开导者。 语言很多时候都是苍白，就算安慰，往往也传达不了任何温度。 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无法轻易说出类似“放心、会好、会更好”这样的话来。 夏知恬看着唐尧瘦得拔尖的脸，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碰得极轻。 但唐尧还是醒了，不是被夏知恬碰醒的，而是做噩梦吓醒的。他猛地睁开眼，夏知恬那双没有任何遮挡的眼睛又直直撞进他的眼球。 第4章 没有戴眼镜的大眼睛更加好看，唐尧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摸摸额头，发现那里并没有汗。 “吵醒你了？”夏知恬柔和地笑了笑。 唐尧摇头，不明白夏知恬说的吵醒是什么，于是问：“夏老师才来吗？” “来了一小会儿了。”夏知恬如实回答。 “给你带了水果，想吃的话吃一点。”夏知恬指指凳子上的脆李和水蜜桃。 顺着纤细的手指看过去，绿色和粉红色出现在眼里，鲜亮的颜色上面还挂着水珠，摇摇欲坠，晃着明亮的光。 好看的颜色，是夏天的颜色。唐尧盯着水果，又再一次惊讶于自己内心的想法，已经是第二次想到夏天了。 “现在要吃吗？我给你拿一个。”夏知恬觉得唐尧一定是想吃的，不然怎么会看着就移不开眼睛了呢。 果不其然，唐尧点了点头。 夏知恬拿水果之前先给唐尧将床升上去，然后用纸擦了擦手，“要吃什么？就这样吃还是要削一下？虽然都是我洗过的。” “就这么吃吧。”这种温柔又贴心的感觉太久违。多久了呢？有十年了吗？唐尧已经记不清了。 唐尧吃水果的时候夏知恬拿着手机在出题，本来不是他这个代课老师的事，但学科组长太忙。 “反正你暂时在帮导师代课，那就顺便帮我出出题了，我相信你。” 夏知恬收到这话的时候哭笑不得，但毕竟是个机会，他也就应了下来。好在不用出一大篇卷子，不用搞得像必修课那么复杂，什么选择填空判断论述题一大堆。 只是写个论文这么简单而已，但就是这么简单，反倒难住了夏知恬。 他搜了很多资料，一直揣摩着要出个什么论文题目才适合刚上大学的学生做。出得太简单就很小看人，出得太难又怕太深沉。 夏知恬思考了很久，目光瞥向唐尧的一瞬突然冒出灵感，赶紧在备忘录里记下来。 打完最后一个句号，夏知恬满意地扬了扬嘴角。关掉手机抬头时，发现唐尧正咬着桃子核在看他，被发现之后惊慌地别过头。 “还要再吃一个吗？”夏知恬笑道。 “不……不用了。”唐尧好尴尬，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谢谢……谢谢夏老师。” 夏知恬暗暗夸一句“好可爱”，然后道:“我刚刚出了这次考试的题。” “嗯。”唐尧往垃圾桶里扔了桃子核。 “我觉得大学生呢，要多多爱护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夏知恬说话含笑，浓密的长睫毛扑闪，鼻尖小黑痣轻轻晃动。唐尧看得出了神，他不明白夏知恬的话，但是他能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好多东西，好多属于夏天的东西，明媚耀眼又健康。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讲。”本来不想这样试探，但夏知恬总归不放心，他想更多地看到唐尧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迷茫，好像世界和他无关，他什么都没有拥有，包括自己。 愉快的心情突然间沉下去，唐尧终于反应过来，他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没有必要。但夏知恬的关切又让他觉得安心，让他产生了一种可以依靠可以吐露的错觉。 如果这个人可以一直这么关心我就好了，如果可以一直对我这么温柔体贴就好了。 唐尧开始产生幻想和奢望，但心是痛的。不切实际的事情只会让他疼痛。他明白，所以他只能苦涩地笑着摇头。 良久，夏知恬听到唐尧用低得快听不见的声音说：“没有的，谢谢夏老师。” 又是谢谢啊。夏知恬迅速咬了下嘴唇，笑着说好。 第6章 06- 想得到的笑容 唐尧的话实在太少，每句又简洁得不行，而且说话的时候眼睛飘忽不定。夏知恬尽量找话说，到后面他觉得稍微有点累了，起身走到窗户边。 “这些梧桐长得真茂盛。”夏知恬的眼睛停留在一片绿色之中，轻度近视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朦胧的绿。 “嗯，绿色真的好浓。我还看到了白色的蝴蝶，起先是一只，后面是两只互相追逐，就像……” 戛然而止，夏知恬转身看到唐尧捂嘴的动作。 唐尧惊了，他差一点就把像夏知恬的白衬衣这句话给说出来了。他想如果说出来的话，气氛一定尴尬至极。 “像什么？”夏知恬很开心能听到唐尧主动说这么多话，精神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可唐尧迅速放开手后，闪躲着眼神使劲摇了摇头。 沉默半晌，唐尧将身子坐起来一点，伸长手去拿水果，可是够了好久都没有够到。正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只大手抓过来将他的手掌翻了个面，随即一颗绿色脆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灼热的，触碰到的手是灼热的。唐尧抬头看了夏知恬一眼，收回因为握着李子而微微发痒的手。 “谢谢夏老师。” 除了说谢谢而外唐尧完全找不到其他的话可以说。或者是，有很多话，但不知道怎么讲，不知道可不可以讲。 夏知恬突然有些恼火，他不想再听到谢谢两个字，可冷静一想后又觉得这只是人之常情。所以他没有应声，看着唐尧送李子入嘴的手，心上莫名发疼。 那只他触碰过的手，细小瘦弱，像是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等到唐尧吃完李子，夏知恬看一眼手机，伸手拍拍唐尧的肩，“我先回去做饭，你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啊。” 说完夏知恬立马收回手露出抱歉的神情，他又惯性地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说话了。 他默默骂自己：夏知恬你这个没有记性的老男人！现在病床上的又不是夏知菁！ 可再次出乎意料的是唐尧看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啊对了，我给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了，可是她现在在另一个高校做研讨。”为了努力缓解尴尬结果想起来一件差点被自己忘掉的重要事情。 “你们班主任说让你好好养病，保重身体，不用太担心期末考试，那时候申请缓考就可以了。” 夏知恬说谎的时候眼睛眨得很快，他擅自吞了坏，没有说他提到唐尧名字的时候，对面回应他的是一个疑问句。 “我们班有叫唐尧的学生吗？我不记得有这个人，你别是搞错了。”电话那头很嘈杂，但这话并没有被杂音淹没，夏知恬听得真真切切。 他对着电话重复了三遍没有搞错，那头才哦了一声然后拜托他帮忙看顾。 也太没有存在感了。夏知恬当时这样想，但现在却觉得其实并不是，存在感这样的话用在唐尧身上不合适。 “嗯。”唐尧点头，轻轻笑了一下。 夏知恬察觉唐尧可能又要说谢谢的话，赶紧抢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来。” “好。” 夏知恬走后唐尧又吃了一颗脆李，吃完之后将李子核放在手心看了好久才扔掉。 他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喜欢待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安静，还特别安心，和几年前去医院的感觉截然相反。 没有手机，没有人陪，但唐尧觉得快乐。 没有必要的东西太多，这样就挺好。唐尧又伸手抓了一颗李子，而后将李子摊在掌心，想象着那只温暖的大手覆上来的感觉。 暖的，安心而渴望。 - k大的期末考试在六月底，只有两个星期不到。唐尧的必修课都结束了，选修课也只有夏知恬的这一堂。 按理说选修课应该在必修课之前上完，可是夏知恬第一次代课难免出现疏漏，因为没有安排好自己的学业，自己去上课和给学生上课的时间撞了，因此活活漏了两节课，他又不肯糊弄过去，硬是将漏掉的两节课补起来。 即便别的同学怨气满满，但唐尧对这堂课和这个老师依旧没什么感觉和印象，要不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他不会和夏知恬有任何交集。他不擅长去记人记事，但是在和夏知恬短暂的相处中，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吃完好几颗李子的夏日午后，唐尧记起他见过夏知恬一次，在高考结束那一天。 考完最后一科，学生疯了家长也疯了。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全都是来接自己孩子的家长们，他们手里捧花，拿着各种好吃好喝的。远远看见自己的孩子就开始大声喊叫，兴奋地等着孩子冲出人群跑向自己。 唐尧站在保安室后面远远地看着学校大门，等到嘈杂渐渐退去，才跟着稀稀拉拉的队伍出门。校门口的家长走了不少，但还有在继续等待张望的。 他心里一片空白，没有期待和失落。因为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不会有人来接他，没有人会关心他。就连一句高考加油，都没有人对他说。 走过校门口的花坛，唐尧听到了几个阿姨和一个男人的交谈。 “诶知恬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来接我家宝贝。”被点到名的男人露出一脸灿烂的笑，眼睛直直望着前方。 第5章 唐尧被那个笑容抓住了脚，没有办法往前走。 听到那边陆陆续续在交流，说什么来得晚，孩子回宿舍收拾东西，应该考得不错等等。 男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微笑着，点头的动作很轻，说到“宝贝”时笑得更开心，满脸的骄傲和满足。 唐尧在学校里往外看的时候也看到过很多张笑成朵灿烂向日葵的脸，但他毫无感觉，甚至觉得厌恶。 可是他被一身休闲装的陌生男人吸引，男人笑容里面有星星，他没见过。那是没有期望，没有寄托，只是单纯的“我在等着接你回家”的开心笑容。 好难过，唐尧在一片纯粹的星辰里难过得快哭出来。他想要得到那样的笑容，特别想。 将记忆中和现实中的两个人重合之后，唐尧觉得心里奇奇怪怪，好像心脏被人轻轻捏住，每跳动一下都有微小的疼痛和心悸。 他见过他，他为之感到开心。但他没有得到那个笑容，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已经得到过那样的笑容了。 第7章 07- 在身边就好了 夏知恬以为去的时候唐尧肯定睡着了，动作轻悄地打开门，抬头便对上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 “我以为你睡了呢。”夏知恬晃了晃手上的饭盒，“开饭了。” “没有睡，在想你。”唐尧想说见过夏知恬，但又觉得说出来好像没有什么意义，脑子里想着事情，说出的话就成这样了。 夏知恬愣了愣，不太懂唐尧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即笑道：“是……是吗？” “嗯。”唐尧不打算解释，太费力气，红着脸了点头。 夏知恬也点点头，从盒子里拿出几个小菜来一一摆好。唐尧不说的话他也不好问什么，摆好菜之后端起碗看向唐尧。 这是要喂自己的意思？唐尧咬咬唇难为情道：“夏老师，我自己来吧，我可以自己来的。” “好。”夏知恬将碗往前递，唐尧用缠着针的右手去接，手上一阵刺痛，他轻轻皱眉忍了痛接过碗，看向桌上的菜。 苦瓜炒蛋、鲫鱼汤、炒玉米、凉拌蕨菜。 很香，看着很有食欲。唐尧吸了吸鼻子，夹起一块苦瓜放进嘴里，有点腥，但比食堂的好吃。又夹了玉米，香香甜甜的，味道很好。 没有不适，应该可以吃得下！唐尧激动起来连吃了好几口，碗里的饭消失三分之一后他停住了筷子。 吃不下了，尽管肚子还没有饱感，但再吃下去就快要吐了。 看到唐尧隐忍又艰难地放下碗筷，夏知恬心里突然些忐忑，皱着眉头开口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唐尧摇头，“吃不下了。” “吃太少了，再努力吃点？”难怪了，吃这么少的东西，怎么可能健康。唐尧没有动夏知恬也不动筷，关切地看着他。 “夏老师，我也想吃，但真的吃不下了。”唐尧一边摇头一边笑，“你做的菜很好吃，真的。” 被夸了很高兴，但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夏知恬说句谢谢之后没有再勉强唐尧。 吃完饭后他又问一遍，“现在消化了一些吧，再吃点？” “还是吃不下。”唐尧摆手。 夏知恬拿空碗给唐尧盛了一碗鲫鱼汤，“那至少喝碗汤。” 唐尧没有推辞，接过碗一滴不剩地喝完汤。 汤浓，不腥，味道很好。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可他突然讨厌起自己的胃来。 明明是特别好吃的饭菜，为什么要这么不争气？唐尧无声叹气，默默看着夏知恬收拾残羹剩饭。 收拾完毕，夏知恬洗了手回来对唐尧道：“你这胃得好好养养，吃这么少可不行。” 唐尧没有回应，他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做。 “今天晚上一个人住这里会害怕吗？”看出来唐尧低落的心情，夏知恬转移话题。 “不会。” “会不会太无聊了？要不要托人帮你拿手机？” “不用。”唐尧无所谓，有手机和没有手机都一样，他没有想要联系的人，没有喜欢玩的游戏，也没有一颗八卦的心。 “……”夏知恬头一回见对手机这么清心寡欲的学生，就算不常用，至少也要在无聊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吧。他开始对唐尧抱有好奇心和好感。或者从一开始，其实他就对这个学生有着很大的兴趣和好感。 没再多说些什么，夏知恬拿上东西便走了，走之前替唐尧好好锁了门，还不忘叮嘱他好几句。 习惯性地在门关掉之后盯着看一会儿，但这次唐尧遭遇了巨大的失落感，他知道第二天也许还会见到夏知恬，但是也知道今天不会再见到了。漫漫长夜，只有他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和寂静，像多年来的每一天每一夜一样。 也不是要矫情，但就是莫名失落。他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对于他来说，夏知恬是一个好老师，一个认真教课、关心学生的好老师。除此之外呢，没有了。唐尧告诉自己，不要抱有任何没有必要的期望或者奢求。 点滴快滴完，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喊护士，但是喊不出来，胃开始疼，他捂着胃不知道该怎么办。 实在没办法，唐尧只好翻身下床，举着输液瓶开门出去。迎面碰上一个护士走过来，护士赶紧接了他手里的瓶子，有些大声道：“你喊一声就好了，出来干嘛啊！” “……” “快进去躺着，我马上给你拿最后一瓶。”护士说完将唐尧安置回床上，然后踩着矮跟急匆匆地跑掉。 两分钟之后护士端着一小瓶液体进来，唐尧看着清白透亮的液体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他看不太清上面贴的字条，之前的瓶子上没有备注，不知道是葡萄糖还是氨基酸，又或者都不是。唐尧不懂，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学校的医生会给弄什么药。 护士很快给唐尧把液体挂好，调了一下滴速，将棉签和盘子放在一边的凳子上，道：“一会儿滴完你把针拔出来就好，然后用棉签摁一下，不出血就行了。东西就放这个盘子里，我们明天再来收。”说完没等唐尧点头便又迅速走掉。 一句“好的，谢谢”被关门声给淹没，唐尧抬头仔细看了看瓶子上贴的纸条，果然是氨基酸。 或许之前还有葡萄糖，维生素什么的，唐尧对这几种液体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以往每次吊水都是这几样，但吊完水过一两天身体还是老样子。 白花钱。唐尧有些后悔，他想自己应该从输完第一组液体就拒绝住院的，可是这样想了以后又觉得惋惜，失落感更甚。 思考良久得出答案，他觉得自己好像喜欢这里，而且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点期待，期待明天那个人还会出现，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和他说话照顾他。 有人在身边就好了。 天渐渐暗下来，窗户外有若明若暗的灯火，有延伸到很远的黑暗。唐尧别过头望向门口，难过的同时突然对自己感到失望。 盯着门看了很久之后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短暂的停顿之后门突然被打开。 第8章 08- 出神的白月光 门开了，从门外走进来的人穿着一件熟悉的衣服，手上抱着薄毯，亲切地扬起嘴角。 “夏……夏老师。”唐尧倏地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知恬。 “你躺着。”夏知恬将薄毯放到唐尧腿边，在床边坐了下来。 唐尧还有些没回神，他没想过夏知恬会来，虽然期待过，但只敢期待第二天；虽然想要有人陪在身边，也想那个人是温柔体贴的夏老师，但只敢轻轻妄想。 现在这种暖洋洋的感觉是梦想成真的感觉吗？唐尧自问，抬头看夏知恬，夏知恬也看着他，眼睛里充满疑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夏知恬问。 唐尧摇头，小声问：“夏老师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 “总是有点不放心，你们班主任可是拜托了我照顾你的，我得尽职尽责啊。”夏知恬笑笑，心虚感让他悄悄叹了口气，看到唐尧的脸色比刚刚阴沉，好像的确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太麻烦你了，可以不用的，我没关系。”唐尧的声音有些哑，他努力提高分贝以便让夏知恬听见。 “不麻烦，反正我明天没课休息。”夏知恬想了想又道：“而且我也在病房待过，挺习惯的，你别怕，我更没有关系。倒是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身子。” “……”唐尧说不出话来了，对于夏知恬做到这种程度的关心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虽说尽职尽责，但唐尧还是觉得有些过了，有些过于善良过于温柔。 见唐尧不说话，夏知恬从薄毯里面拿出一个平板，在唐尧眼前晃了晃。 “你不想聊天的话我们看电影吧。” 我也没说不想聊天啊。唐尧苦笑，想反驳，但看见夏知恬已经戳开了视频软件选起了电影。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夏知恬头也不抬问道。 第6章 “都可以。”唐尧回他。 “嗯……那……”夏知恬滑了几页，选中一个科幻片，“看这个行吗？”他指着屏幕抬起头来询问唐尧的意见。 “好。”唐尧也不看夏知恬指的是什么，只盯着他细长白皙手指。 夏知恬点点头，把凳子挪得更近一点，将平板放在唐尧腿上，发现不太方便，于是举起来。 忍到电影跳过了片头，唐尧动了动腿，“夏老师，你这样太辛苦了吧。” “嗯？”夏知恬点了暂停，“你是不是看得不太清楚？我调整一下角度。” “不是，我是说你，整个身子别着脖子会受不了。太辛苦了。” 被将就着不总是好的，反而会让人更过意不去。唐尧觉得夏知恬简直不是个好人，而是个设身处地只为别人考虑的烂好人。 “啊，这个啊，我没事的。你能好好看到就好了。”夏知恬冲唐尧笑。 这个人怎么这样子？唐尧皱着眉摇头，“那不看了吧。” “……”夏知恬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唐尧是在替他考虑，“我把凳子挪近一点，靠你更近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夏知恬挪凳子的时候往上看了一眼，刚好碰到液体见底，他停住动作站起身来将滑动开关关掉，然后熟练地为唐尧拔针，给他处理伤口。 片刻之后夏知恬松开手，确保手背上没有出血之后才丢掉棉签将唐尧的手放进被子里。 那双瘦骨嶙峋的手背上全是青筋，被针扎过的地方一大块紫红的淤青，夏知恬有点心疼，他将唐尧的手放好后轻轻拍拍被子道：“痛吗？” “不痛。” 夏知恬专业熟练得像个医生，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很温柔。试问哪个病人会不喜欢既好看又温柔的医生呢？ 至少唐尧很喜欢。 收好液体瓶后夏知恬将凳子挪到床头，拿起平板按了播放键，两个人盯着屏幕，头几乎靠在一起。 谁也没说话，只有深浅不一的呼吸吐进空气中。一个小时后，夏知恬突然感觉到肩膀落下来一份重量，他赶紧关掉平板，迟迟不敢动作。 温热的呼吸落进夏知恬的脖子，细碎的短发随着呼吸一起若有似无地扫着肌肤，怪痒。夏知恬觉得有点不自在，但始终没敢动，安安静静坐着，听到唐尧的呼吸渐渐沉稳，才伸手轻轻垫住他的后脑勺，动作轻悄地将他放上床。 安置妥当后夏知恬给唐尧掖了掖被角，轻轻挪动凳子到床边，拿了薄毯随意盖在身上，顺势趴在床沿上睡觉。 半夜胃痛醒来，唐尧睁开眼被吓一跳，以为天亮了，结果只是窗外直直照进房来的月光，明亮如昼。 借着月光唐尧能够清楚地看到趴在床边睡熟的夏知恬，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眼镜快要从耳边掉落，他轻轻起身摘掉了夏知恬的眼镜，鬼使神差地给夏知恬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头发。 拉近了距离，也停留得够久，唐尧看得出神。一副好皮囊，怪不得每次上课都能听到班上的女生尖叫着说什么阿伟死了。而后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年前夏知恬说过的那句“我来接我家宝贝”。 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吗？孩子都上大学了吗？还是夏老师其实是童颜？ 唐尧胡思乱想着又盯着夏知恬看了好久，久到胃自己痛得没趣消停了，久到夏知恬动了好几次脑袋，久到月亮跑远藏起房间瞬间黯淡。久到唐尧迷迷糊糊躺下睡着。 被唐尧突然躺倒的声音惊醒，看到人整个躺歪，头就在他手边，赶紧将唐尧的头掰正后夏知恬轻轻摸了摸人的额头。冰凉。 他没有立马把手放开，给唐尧暖了暖额头又给人掖好被子。之后便睡不着了，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夏知恬站起来轻悄悄地走到窗户边停下。 夜里一片寂静，只有不休的虫鸣和远处的流水声。夏知恬频频转头看熟睡的唐尧，心里堵得难受。想问的话问不出口，想说的也没法直截了当说出来。 他莫名觉得唐尧可怜，但不想用同情的眼光去看他。知道人没法敞开心扉，又很想撬开那堵坚固的城墙。 唐尧的心一直在主动抗拒，扎根深处的强烈主观意识很难打破。 也许可以一点点靠近，多多接触，深入他的内心。慢慢打动，慢慢融化。 这算是职业病吗？夏知恬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想这么做。只知道如果不去做的话，心会永远堵着。 第9章 09- 为什么要管呢 醒来时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薄毯整齐地叠在一旁的凳子上，唐尧起床上了个厕所，简单洗漱一下，喝掉半瓶矿泉水。 坐在床上发呆，走廊上响起一男一女的说话声，细细碎碎听不真切。而后房门打开，穿白衣的护士和白色t恤的男人一同走进房间。 “醒啦。”夏知恬冲唐尧笑，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吃早饭吧。” “天啊，你对学生真的是太好了。”护士一边给唐尧吊水一边夸张地称赞。 夏知恬下意识想反驳说我其实不算真正的老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应该的。”他拿出豆浆和包子递给唐尧，唐尧皱着眉接过，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没有胃口，闻到油腻腻的味道就恶心想吐。等到护士和夏知恬寒暄几句走后，唐尧看着早餐迟迟没能下口。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夏知恬给自己手上那份豆浆插上吸管递给唐尧。 做出交换之后，唐尧狠狠吸了一口。浓稠的豆浆吞进胃里一阵暖乎，唐尧觉得或许可以吃掉包子，可才咽下几口便不行了。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夏知恬，小声道：“夏老师，我想吐。” “啊？”夏知恬早点吃到一半，还鼓着腮帮子，听到唐尧的话突然不知所措。 “想吐。”唐尧实在太难受了，说完马上用左手捂了嘴。 夏知恬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扶上唐尧去洗手间。 唐尧吐了很久，将胃清空，浑身泄力瘫倒在夏知恬怀里。 夏知恬一手搂着唐尧一手举着输液瓶，心里不比病人好受。他给唐尧喝了水，擦了嘴，安置好之后已经完全没了食欲，出门径直去找了医生。 医生是个年过半百却看起来健壮无比的教授，姓方。方医生一边给唐尧把脉一边看着夏知恬道：“胃不好，体质差。” “只是这样吗？”夏知恬点着头，却不太相信。 “还能怎样？而且夏天热，本来就没什么食欲，胃再不好，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方医生看了两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唐尧，摇摇头，“年轻人要么喜欢乱吃东西，要么压根不吃，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医生的话说得轻巧，可是唐尧听着却无比刺耳。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唐尧在心里苦笑，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分青红皂白，只凭主观臆断。 “麻烦方老了。”夏知恬恭恭敬敬送方医生出门，方医生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回头对夏知恬道：“再输两组液体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最主要的是要好好养养胃，这几天就尽量给他做点清淡又营养的东西。” “好的，谢谢方老。”关上门后夏知恬长舒一口气，像终于放下心来。 凳子上没吃完的两人份早餐早已冰冷，夏知恬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坐在床边给唐尧拨了拨挡住眼睛的头发。 “谢谢夏老师。”唐尧有气无力，尽量隐忍着难过情绪。 “你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夏知恬开门见山。 “……有些久了，也不是很久。”这个问题问得极好，唐尧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说这种状态会好，来年的这个时候又会复发？ 可是太扯了吧，胃不好还分时间段吗？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什么，没必要。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医生的话更荒诞，说什么叫夏老师做清淡的……人家凭什么？能照顾自己这两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是啊。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人真的太善良了。也已经够了。 算是吃了闭门羹，夏知恬拿眼前这个学生完全没有办法，他突然有点生气，于是加重了语气又问一遍，“到底多久了？” 唐尧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好……好几年……” “几年？” 夏知恬的脸色不好看，唐尧也察觉到了他的不愉快，赶紧伸出左手数了数，“五、六年吧。” “！！！”夏知恬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久。沉默片刻，夏知恬叹了口气，“中午还是喝粥吧，我看昨天的粥你吃得挺不错的。” 唐尧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了，夏老师你不用管我的，太麻烦你了，我……”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管？”夏知恬都打算好要找唐尧家长问问具体情况了，怎么可能不管？ “为什么啊？”唐尧小小声问，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 连我家长都不管，你又为什么要管呢？ 第7章 夏知恬被这一句为什么打回原形，好像在说他多管闲事，又好像在恳求他别管。可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样放着一个生病严重的学生不管。 “就这样吧，你睡会儿。我先回去准备了。”夏知恬收拾东西匆忙走掉，留唐尧一个人在床上心有余悸。 窗外吹起了不合时宜的风，一大股植物的气味飘进房间来。天空是阴沉的，像随时会下雨。 他太难受了，胃里一阵一阵痉挛，心口一下又一下疼痛，搅得他随时都要吐出来。随时随地，都想要去到外面，和灰暗的天空融为一体。 唐尧想要再看见白色的蝴蝶，可又清楚地知道那是妄想。耳边响起充满磁性的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在叫着他的名字。 “唐尧同学……唐尧同学……唐尧……”好久之后，他在这不真切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是一股暖暖的味道将唐尧唤醒的，入眼一盘新鲜的水果，葡萄和梨，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看你气色好了一点，能够起来吃饭吧？”夏知恬一脸和蔼，像慈祥的老母亲。 “嗯。”唐尧揉了揉眼坐起身，看了一眼液体。 “护士进来给你换过了，估计那时候你睡得正香。” 也不是很香，做了很多很多梦，醒来就不记得了，只觉得累。 唐尧没有说话，看向一旁的粥。“八宝粥！”唐尧简直不敢相信。 “嗯，花了很长时间，所以午饭变成了下午饭了。”夏知恬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唐尧盯着八宝粥，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那现在几点了？” “两点。”夏知恬看了一眼手机。 “天啊！我睡了这么久！”差点被自己气到，唐尧失态地大喊了一声，然后迅速移开眼睛尴尬地抿抿唇。 夏知恬却觉得有趣，笑着将粥端起来交到唐尧手中。 唐尧单手稳着落在自己腿上的粥，艰难低头去吃。 “你直接舀起来吃吧，这样很费力。”夏知恬有点看不下去。 唐尧为难了，但还是实话实话，“手会抖，我怕滴在床上……” 本来该气这个人怎么这么笨这么弱，但夏知恬却被唐尧的话逗笑，他端过唐尧腿上的粥，舀起一勺递过去，“啊~” 第10章 10- 六月雪的香味 顺利吃掉一大碗八宝粥，唐尧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出院，唐尧恍然地看向夏知恬，快要吐出来的话在看到夏知恬咬勺子的一瞬迅速咽回了肚。 夏知恬吃完一勺粥之后，用门牙轻轻地咬着勺尖，眼睛盯着碗，像是在思考什么，样子极度认真。 不忍心打扰，直到夏知恬终于思考完成继续吃粥，唐尧才蠕动嘴角开了口。 “夏老师，那个，住院费这些一共是多少啊？我回寝室之后转给你。”唐尧有点底气不足，像是碰瓷的人忽然良心发现。 夏知恬停住动作，转过头又轻轻地咬了一下勺子，“很少。”他想说不用给，但怕唐尧自尊心不允许，于是想了想随便报了个数，“校医院就是比外面便宜很多，就才一百块。” “……”唐尧以为听错了，眨了眨眼又问一遍，“那个，夏老师，是多少来着？” “一百。”夏知恬说谎不脸红，表情极其自然。 “真的吗？”唐尧不相信，哪有住院吊了一天点滴的费用这么少，他虽然话少人闷，但并不是一个傻子。 看见夏知恬昂首挺胸十分真诚地说出一句真的，唐尧瞬间语塞。难不成还能撒泼打滚想方设法问出具体价钱？唐尧心想算了吧，还得在大学待三年，总有机会好好感谢夏老师。 “那夏老师你的收款账号可以给我吗？”唐尧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纸笔，有点懵。 “我的电话号码就是。存下来吧，可以加我好友，有什么事都能跟我联系。”夏知恬说得自然，丝毫没有将电话号码念出来或者写一个给唐尧的意思。 因为大学老师几乎都会在第一堂课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以便学生请假或者交作业。 夏知恬也不例外，虽然只是一个代课老师，但该尽的职责还是得尽。 唐尧懵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夏知恬，而后小声道：“夏老师，可以给我念一下号码吗？我记一下。” “没记下来吗？”夏知恬微微惊讶。 比夏知恬更惊讶的是唐尧，怎么就要记下来了？什么时候说过吗？ 见唐尧一副十万个为什么的样子，夏知恬笑了，道：“难不成我的第一堂课你就翘课没来？” 那哪成？唐尧赶紧摇头，“去了的。” “那不就对了。”夏知恬伸手弹了一下唐尧的额头，“好好想想吧，我的电话号码在哪里。” “？？？”唐尧压根不记得夏老师有说过自己的电话号码，不好意思再问，只好回寝室后问问和他选同一堂课的室友。 夏知恬收拾了一下碗筷，等着唐尧的点滴滴完，给他细心拔了针头，和他去办了出院手续。 唐尧差一点都想喊夏知恬夏医生了，因为他觉得夏知恬更像个白衣天使，对待病人和蔼体贴，无微不至。 但如果夏老师真的是医生的话，说不定可以治好自己。唐尧坐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等夏知恬，从大门口灌进来的风吹进他单薄的黑色体恤里面，一股难闻的热气萦绕周身。 唐尧起身，后退了几步趴在医院花园的栏杆上发呆。花园里面种了好多花和树，唐尧都不认得，有一种植物开着小朵小朵白色的花，味道很好闻，和窗外飘进来的味道一样，和夏知恬每次进门时的味道一样。 想问一问。唐尧回头，便看到夏知恬从二楼走下来。 “这里的六月雪开得很繁茂呢，以前家里种过，但花都开得稀稀拉拉的。”夏知恬走到唐尧身边，顺着唐尧的视线看到里面的白花。 “叫六月雪吗？”唐尧看向夏知恬。 “对，它和满天星有些类似，虽然没什么香味，但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有的。”唐尧脱口而出。 “有什么？” “香味。”唐尧看了看夏知恬，又看了看花，他现在还是能够闻到夏知恬身上的香味，但好像和花的味道又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那你鼻子可灵了。”夏知恬笑了，六月雪确实没什么香味，甚至有点臭味。但是夏知恬想既然唐尧能够闻到，那么它肯定有好闻的香味。 对于唐尧来说，它有香味，这并没有错。 站了片刻，各自在医院门口告别。离开的时候，唐尧特别郑重地又说了好几遍谢谢。夏知恬笑，笑完之后也特别郑重地说：“唐尧同学，有礼貌固然是好的，但是太礼貌了反而就不那么好了。” “嗯。”唐尧皱着眉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两个人同时迈出脚，走了好几步之后，又都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也住一区？”夏知恬的表情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意外。 “嗯。夏老师也是吗？”唐尧是完全的惊讶。他印象中教室公寓基本上都在二区。 “是的啊，研究生公寓不都在一区吗？” “啊？”唐尧没反应过来，想解释说自己不是住研究生公寓，但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等到他想明白之后，夏知恬已经走到他前面去了。 “那我们离得很近了。你要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哦对了，医生说得做清淡的饮食给你吃，要不然这几天来我这里吃饭吧。”夏知恬主动停脚等唐尧，回头跟他讲话。 唐尧没想到夏知恬还记得医生说过的话，他哪里还好意思麻烦夏知恬，于是赶紧摇头，“不用了夏老师，食堂里面也有清淡的饭菜。我去食堂吃就好了。” 夏知恬推了推眼镜，试图说服唐尧，“可是食堂里面的饭菜不怎么好吃啊，还不如自己做的呢。虽然我做的也很一般，哈哈。真的不来吗？” “真的不了，谢谢夏老师的好意，我吃食堂就已经很好了，食堂还是有一些好吃的菜的。”唐尧笑着摆手。 行吧。夏知恬知道自己拗不过唐尧，怕再劝下去眼前这个皮包骨学生就得逃之夭夭了。 “好吧。那记得有什么事就跟我联系。” 唐尧扬起一个欢快的笑容，脆生生地点了点头。 第11章 11- 光与影的距离 爬上三楼，唐尧摸出钥匙来开门，刚打开便被里面出来的人狠狠撞了一下。 “哦？唐尧你回来啦？”室友a看了唐尧一眼之后立马拐进了隔壁寝室。 “回……”唐尧的回话卡在第一个字，他咬咬唇进了门。 寝室里面空空的，其余两个室友不在。唐尧在床上找到手机开了机，一如往常的安静，只有班群消息跳个不停。 唐尧点进去看有没有什么通知，意外地在班群里看到了一条艾特他的消息，他往上滑了好久，才看清艾特他的内容。 第8章 班长艾特他说：我听说你晕倒了，没事吧？ 下面有零零散散的几条消息在附和班长问唐尧有没有事。 唐尧艾特班长，回复：谢谢班长，我没事的。 消息发送出去，原本热闹的群一下子变安静了，好像唐尧就是个冷场人物一般。他看着手机有点愣神，但马上满脸无所谓地按熄了屏幕。 想起要给夏老师转钱，唐尧又马上打开手机，但是没有联系方式，他再次愣住。 坐在桌子边发了好一会儿呆，唐尧从一大摞书里面找出一本浅蓝色封面的书，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什么时候写的啊？唐尧记不起来了。他有时候恍恍惚惚的，不记得好些东西。 唐尧赶紧存了夏知恬的号码，搜索到他的账号加了好友，然后转过去一百块。备注：谢谢夏老师。 对方没有立刻领取，唐尧点开余额看了看，余额上显示着一个比他衣服还要单薄的数字。 他又点开日历，日历是十二号，余额是三百元。他想得再省省了，不然这个月根本过不下去。 还没等退出日历，有消息显示在屏幕上。是夏知恬收了钱的消息提醒，随之而来一句“不客气的，唐尧学弟，记得常联系。” 常联系几个字好刺眼，唐尧看都不敢多看几眼，赶紧清空和夏知恬的聊天记录，然后关掉了手机。 日子一如既往，一日三餐唐尧都没有落下，但是一日三餐吃什么吐什么，或者吃什么拉什么，像个下水道管子。 手机经常被放在寝室的小角落，偶尔震动一两下，唐尧看了消息不敢回。 是夏知恬的关心，字字句句，渗透真心。唐尧害怕一旦回复了消息，便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克制自己，只敢把消息看好几眼之后毅然决然关掉手机。 选修课考试的这天，唐尧一进教室就看到了夏知恬。夏知恬穿了一件格子衬衫，没有戴眼镜，像个气质学霸。 他手上拿着一摞学校的论文纸，站在讲台上时不时地看时间，等待上课铃响。 唐尧惯例坐在靠后的位置，拿出一只黑色签字笔，支起双肘托着腮，时不时看讲台上的夏知恬。前门有风吹进去，单薄的衬衫被风吹起来，衣角向上飘动。 时间在某一瞬间静止，空间在缩小，唐尧觉得夏知恬被无限拉进，就站在他眼前，一伸手就可以碰得到的位置。他将手从脸颊上移开，微微往前伸了伸，然后听到上课铃响。 “考试一堂课的时间，四十分钟。下课才能交卷，同学们好好作答。”夏知恬走到第一排，将论文纸发给同学依次传下去。 “随意发挥，就当临场小作文。不希望看到有同学用手机。”夏知恬回到讲台上坐着，扫了一眼，看到坐在后排的唐尧，依然是那副瘦骨嶙峋的样子，拿着论文纸正在读题，认真得有点可爱。 他笑了笑，突然想到下课铃响之前要做一件什么样的事了。 巴甫洛夫的狗，桑代克的猫，斯金纳的小老鼠……你的你。联系本学科所学知识，随意发挥，写一篇不少于一千字的论文。 “？？？”唐尧读了三遍题，觉得好无厘头。他抬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一个熟悉的笑容正对着他闪耀。 赶紧低下头拿起笔，可是唐尧不知道写什么。他不是很能理解夏老师出的这题，记忆里夏知恬在手机上出完题之后说了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题目又是什么意思？也……太奇奇怪怪了。唐尧咬了咬笔盖，艰难地写下第一个字。 还剩三分钟。夏知恬看了看时间，走到过道里面，“下课之后大家将论文交到这边坐在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同学那里。”夏知恬往后指了指，同学们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目光聚集在唐尧身上，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夏知恬，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只能表情僵硬着画上最后的句号。 “夏老师。”唐尧抱着一摞论文走到讲台上，轻轻喊了一声。 “你帮我抱到办公室吧。”夏知恬没有要从座位上起身的打算。等到学生都走完之后，他才领着唐尧走出教室。 唐尧跟在夏知恬身后，觉得气氛很尴尬。他没有回过夏知恬的消息，不知道夏知恬是怎么想他的。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礼貌的人呢？唐尧心里挺忐忑的。 “最近有好好吃饭吗？”夏知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吃了。”唐尧回答。 “看着不像是有好好吃饭的样子啊。” “……”唐尧不知道说什么。说就算是吃，也只能吃下一点，就算吃下一点过一会儿也会全部吐掉；说只能靠水果和水续命；说但是水果好贵…… 说什么呢？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说可以好好吃食堂的饭吗？怎么样，是不是难吃到难以下咽啊。”夏知恬轻轻笑了两声。 “嗯，是有点。”唐尧附和。 “明天周末，去我那里吃饭吧。做点好吃的给你吃。”夏知恬发出邀请，唐尧不知所措。 抱着一摞论文的瘦弱身躯突然往前倾了一点，然后又迅速拉回来，接着一颗小脑袋低垂下去，下巴轻轻磕在纸张上。 唐尧的步子慢了，他在纠结要不要拒绝。周围是升腾着的热气，包裹着唐尧，让他觉得胃痛、烦躁。 “夏老师。”唐尧轻轻喊。 “嗯，不去吗？”夏知恬回头，真挚地看着唐尧。 “……”唐尧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良久，他抬起头看向夏知恬，“我想想，想好了给你发消息。” “好啊。”夏知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转身继续往前走。 唐尧就跟在后面，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伸出一只手就可以马上触碰到，突然走急了也不会撞到。 过道的光线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摇摇晃晃叠交又分开。 第12章 12- 别人家的爱情 周一开始考试，唐尧本来打算周六周天去挤挤图书馆复习，但夏知恬的一个邀请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好意思再打扰，可又很怀念夏知恬做的饭。 不，是胃想了，不是我想的。唐尧默默在心里纠正自己。 唐尧摸摸肚子，叹着气点开了对话框。很饿，想吃一点暖暖的东西。所以心情忐忑地发出去消息。 “麻烦你了夏老师。” 没有直接说要来，而是说了这样一句好听的礼貌话啊。夏知恬笑好了，他觉得唐尧真的是个又倔又软乎的家伙。 开开心心往对话框输入消息：好，我等你。 发完消息夏知恬收拾了一下房间，骑着共享单车去了大超市。他很少去逛超市，生活用品都在学校或者外面市场买，唯二的两次是夏知箐过来找他，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买水果零食。 推了购物车，夏知恬认认真真在货架上选东西，拿了几款口味清淡的薯片，夏知恬一眼望到了前面的冰柜。 他推着车走过去，看到里面的牛排，看了几眼又跑到卖牛肉的地方。他想买新鲜牛肉自己做，但考虑到寝室地方小，万一做失败了会很糟心，于是勉为其难在冰柜里面拿了现成的。 之后又买了西蓝花、生菜、五花肉、鱼……夏知恬看着一大篮子的东西，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耐心排队结账。 结完账提着一大袋东西出门，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男人扎着小辫子，手上戴着银镯，眉毛细长，下巴上有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冷着脸刚想翻个白眼儿，可看清是夏知恬以后，男人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转态度，笑意盈盈。 “这不是老夏吗？” “诶？”夏知恬眨眨眼，认出撞上的人也跟着笑了，“周舟？” “想不到有朝一日能看到你跟个家庭主妇一样出来购物，真是难得。”周舟垫脚往超市里望了望。 “偶尔来备点粮。”夏知恬看出周舟是在找人，“你在找人吗？” “啊，我对象说让我来接他。对了，他应该买了蛮多东西，今晚要不要去我们那儿吃饭？” “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你们自个儿做着吃吧。”夏知恬笑了，虽然很开心能收到邀请，但是跟关系已经淡了的人，何况还是一对情侣在一起吃饭，多少有些不合适，挺尴尬的。 “去嘛。我们都好久没见过了，顺便给你介绍介绍我对象。”周舟比夏知恬矮一些，抬了头满面春光地看着夏知恬，眼里有闪耀的骄傲和自信。 夏知恬想了想，是挺久没见了，自从周舟大学毕业，之后在街上遇到过一次，就没见过了。 周舟是高夏知恬一届的学长，家就在k大附近，毕了业也就在市里面找了工作。他的对象是个男生，是一个夏知恬没见过，但据说长得挺好看的男生。 夏知恬和周舟是在学生会认识的，那时候关系还挺好，不算特别亲近，但总能有些足够聊上很久的共同话题。可也就相处了半年时间，后面周舟退会，两个人就偶尔吃个饭，直到周舟毕业，夏知恬送了束花，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第9章 关系是淡了，但是周舟对夏知恬的影响一点都没淡，现在夏知恬想起来，周舟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过周舟和他男朋友的日常，但是从周舟的语言、动作神情足以看出，两个人真的不比世界上任何一对幸福美满的异性恋差。 因为和周舟的相处时间不多，夏知恬只知道周舟的男朋友不是他们同校的男生，而是校外面的一个理发师。一个强势又贴心，对周舟很好的理发师。 夏知恬还记得周舟好几次都要带他去见那个理发师，但是每次都不碰巧，也不是多遗憾，就是觉得能见一面挺好。 毕竟并不是周舟一个人对夏知恬产生了影响，是周舟和他男朋友，两个人。他们让夏知恬对于同性也会过得很幸福这件事有了特别深刻的感受，也更加愿意坚定不移地去相信。 以往会避免触碰这类话题，认知里面都是：同性恋很辛苦，同性恋最容易出轨，同性恋备受歧视不被认可，同性恋不会幸福，同性恋毫无结果…… 直到遇见周舟，听了他和他男朋友的事，夏知恬终于弥补了自己的认知缺陷。周舟不是个能藏住情绪的人，他的表情不会欺骗夏知恬，夏知恬从他那里有了对同性恋更加丰富更加完整的理解。 虽然自己不是一个同性恋，但他敬畏世界上所有真挚的情感，也很感谢周舟和他那理发师男朋友 “真的，这次你得好好看看他了，虽然变老了一点，但还是挺帅的。”周舟一边劝夏知恬一边往前面探身子，眉宇间都是幸福快乐的笑。 “看可以，吃饭我就不去了。还提着这么多东西，而且明天还有事情呢。”夏知恬不是个容易被劝动的人。 “看这样子是明天约了人要在家煮饭？”周舟挑了挑眉，“女朋友？” “不是。”夏知恬笑着摇了摇头。 “那……男朋友？”周舟一脸坏笑。 “你想什么呢，就是普通朋友，约好一起做饭吃。”夏知恬佩服周舟的逻辑思维。 但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说明天有事的时候，满脸跳动的期待和开心。只是这个期待和开心，跟周舟理解的真的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第13章 13- 现不去待何时 “啊！罗稚！这里！”周舟突然出声，夏知恬惊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平头小伙提着两大口袋东西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背着光夏知恬没看清样子，但一米八几的身高和昂首挺胸的气质却是一目了然。 “我男朋友，罗稚。”周舟迎上去接过罗稚手里的袋子，攀着他的脖子给夏知恬介绍。 那个样子真的特别骄傲，好像家长拉着自己年年考全校第一的孩子在给邻居炫耀。夏知恬觉得周舟那笑弯了的眉眼在说：这是我男朋友，天下第一美男，世界最好对象。 “你好，我是周舟的男朋友，罗稚。就……是个理发师。”罗稚主动跟夏知恬打招呼，嘴角周围有冒出来的短短青色胡茬，立体的五官在街灯下微微摇晃。 夏知恬愣了一瞬，“我是夏知恬，周舟的同学，在读研究生。”夏知恬看清了罗稚帅气的样子，还有他左耳上那一排闪亮耳钉。 是个美男，笑起来会让人心动。夏知恬鉴定完毕，看了周舟一眼，然后道：“早听周舟说过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是吗？这家伙不会是说了我什么坏话吧？哈哈哈！”罗稚笑着故意睨了周舟一眼，小声道：“说我坏话了吧？” “没有啊，怎么可能。我可是跟老夏说了你是天下第一美男来着，是不是啊老夏？” “是是是。”夏知恬陪着他们一起笑。 几个人边走边聊了一会儿，临别时周舟给了夏知恬他新的联系方式，还有罗稚的。 “还是多联系吧，能多找个人来强喂狗粮也是不错的啊哈哈哈。”周舟拍了拍夏知恬的肩，狡黠地笑。 罗稚则一声不响地站在旁边静静微笑，余光全都是周舟。 夏知恬目送两个人上了出租车，心情变得特别好，好到他徒步走回寝室，提着一大袋东西走了整整三公里都没有觉得累。 把东西塞进冰箱之后，夏知恬脱掉汗湿的衣服进了洗澡间。等到他出来看手机，屏幕上一下子堆了好多消息。 是周舟和罗稚的消息，说回到了家，还说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最后发了一张两个人一起做饭的自拍。 夏知恬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回消息：丧心病狂。 对方没回，应该是在做饭没空。夏知恬点开另一条消息，上面的一行字让夏知恬觉得暖。好像只要看到唐尧和唐尧的消息，就满足了他某种莫须有的虚荣感。 而唐尧不过是犹豫了很久，才发过去一句“晚安。” 夏知恬吹着风扇躺在床上，也不管头发干没干，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累，心想应该是开心过度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回忆了很多东西，也真挚地开心了好久。 真好啊。夏知恬蹭着枕头突然有点羡慕，替他们觉得快乐是真的，有点酸也是真的。他已经好久没有谈过恋爱了，自从被分手之后就没遇到想要谈恋爱的对象，虽然可能一直都没遇到过。 风扇有些旧了，一边旋转一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夏知恬就在这燥热的夜晚听着嘎吱声陷入了睡眠。 - 生物钟还没到唐尧就醒了，他稍微有一点点激动，盯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轻声起床，洗漱完毕拿着书去了操场。 东边翻起了鱼肚白，太阳公公还没露头，有稀稀拉拉几个晨跑的人在挥洒汗水。唐尧在读书亭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还不到五分钟的书便有人往亭子里走过来。 虽然有些不适，但是唐尧没有走开，和一个女生安安静静地坐在亭子里复习。 等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到唐尧的脚边，他微微伸了个懒腰，将书放在腿上，望着操场神游了好久。 学生公寓和研究生公寓都在食堂后面，唐尧只能越过操场看到一共有三层楼的食堂。他饿了，也渴了。但他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一碗绿豆粥，画面一切换，是挂着水珠的脆李和水蜜桃。 书是看不下去了，唐尧干脆起身往食堂里去。也不算太早，食堂陆陆续续有人进，唐尧习惯去二楼，但当他走到早饭窗口的时候突然后悔上二楼了。 唐尧想假装没看到快速逃跑，可对方的眼睛特别尖，已经先一步抓住了他。 “唐尧。”夏知恬刚刚刷好卡，端了稀饭准备走，一回头就看到了唐尧。 “夏老师。”唐尧僵在原地，一副欲走不走的样子 “真巧啊。我先过去等你，你打了早点过来找我。”夏知恬朝后面的座位努了努嘴，一副开心的神情让唐尧哭笑不得。 但唐尧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拿着卡去打了稀饭和馒头。然后顺利地找到夏知恬，坐到了他对面。 “在复习啊？”夏知恬看了看唐尧放在桌面上的书，打开话题。 “嗯，后天要考这科。”唐尧喝了一口稀饭。 “真努力。”夏知恬看着唐尧温柔地笑。 唐尧觉得下一秒好像就要有一只大手落在自己头顶了，但是没有。这又不是电视剧，哪能呢？唐尧没说话默默喝稀饭。 不管是他一个人时，还是和夏知恬一起吃饭时，唐尧几乎都做到了食不言。因为他自己一个人不会说话，而和夏知恬在一起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一顿早饭下来，两个人都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但夏知恬还是比较开心，他抽了一张纸递给唐尧，“我还在想你今天什么时候去我那儿呢，现在看来倒是省了我发消息叫你了。” “……”唐尧有点懵，看着夏知恬眨了眨眼。 “现在就走吧。可以帮我打打下手，虽然要做的不多。” “啊，”唐尧总算明白了，可是现在也太早了，他摇了摇头，“现在啊？现在……”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夏知恬打断唐尧的话，“不要扭捏了，走吧。”说完主动帮唐尧端了餐盘，往楼梯口走去。 现在啊？唐尧恍恍惚惚地跟在夏知恬后面，拿着书的手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书的一角都变皱了。 直到到了研究生公寓楼下唐尧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十层楼高的公寓。经过很多次，但一次都没进去过，只听说研究生公寓设备齐全，能比得上一个小小的教师公寓。 “别愣着了，走吧。要坐电梯。”夏知恬拍了拍愣神的唐尧，无声地笑了。 还有电梯啊。唐尧眨巴了下眼睛，双手抱着书老老实实跟在夏知恬后面。 唐尧看见夏知恬按了六楼，电梯关闭缓缓上升，他感觉到一阵眩晕，刚刚才吃下去的早饭好像在身体里闹别扭。 有些难受，唐尧皱紧了眉头盯着脚下。肩膀上传来一股热量，唐尧往右歪了歪身子，一只大手便搂住了他的腰。 第14章 14- 什么人间尤物 第10章 落到腰上的那只手好暖好有力。唐尧有些晕乎，但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触感。温暖、微痒，似乎还有一点，一点别的什么东西。 他抬不起头，看不到夏知恬脸上有什么表情，但想逃开夏知恬身边，因为自己只剩了脆弱和不堪。可是胃好难受，尽管唐尧努力拉回身子站好，那种晕厥想吐的感觉也没有好一丁点。 唐尧突然好恨，他恨今天的早饭，恨现在乘坐的电梯，恨自己不争气的胃，恨莫名其妙的身体……捂着嘴就要蹲下去，腰上的力量突然重了几分，一道明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唐尧，你没事吧？”夏知恬吓了一跳，扶着唐尧的手加重了力，赶紧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柔弱的人儿顺势就倒在了他怀里。他拍着唐尧的背，“没事没事，马上就到了。” 话一说完电梯便停了，夏知恬搀着唐尧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刚一停下，唐尧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夏知恬揽着唐尧的手慢慢松开，去找钥匙开门。突然被松开的唐尧觉得天快塌了，他错觉自己是被救命稻草抛开，一个人往大海深处沉去，所以他要拼命去找拼命抓住。 身边的人用半蹲下去的姿势，埋着头紧紧抓住自己，夏知恬心里很不是滋味。正在掏钥匙的手猛地停住，转而去握住唐尧死死抓着他的双手，“很难受吗？再忍忍行吗？”夏知恬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唐尧的手，双眉紧蹙。 唐尧点头，松开手马上又抓住夏知恬的衣角缓缓蹲下身去。他一直憋着不让自己马上吐出来，憋得太难受了，额头上尽是汗水。牙齿太用力，下嘴唇上出现一道骇人的淤痕。 夏知恬找出钥匙迅速开门，扶着唐尧进了房间，第一反应是让唐尧躺下，但唐尧突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他，他这才看到唐尧整张脸上都是汗，瘦瘦小小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夏知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好心疼。正想拿纸给唐尧擦擦脸，但唐尧的表情似乎很着急，他摇了摇头，十分艰难地吐出字来。 “卫生间，想吐。”唐尧艰难说出这几个字，然后求助般地看着夏知恬。 “对不起。”夏知恬一边扶唐尧去卫生间一边小声说，声音被淹没在唐尧的喘息中。唐尧已经难受得加重了呼吸，一到卫生间就扶着马桶吐了。 夏知恬蹲在唐尧身边给他轻轻拍着背，一边拍一边用哄小孩的语气道：“好了好了，吐了就好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确实吐出来就好受了许多，唐尧的意识清晰了很多，夏知恬的话每个字他都好好听见了。他觉得眼眶有些湿，就好像被安慰了之后心里的委屈全部都想要释放出来一般。可他又有一点想笑，他想纠正夏知恬说他并不是怕。 可是到底是不是，他自己也没有明确的定义。但他不想去纠结了，他憋回眼泪，心想夏老师真的是个很温暖的人，是绝世好人，是所有女孩子都想嫁的温柔男人。 “我去给你拿水来，你慢慢站起来能行吗？”夏知恬见唐尧吐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轻声问道。 唐尧点点头，等到夏知恬走出卫生间，他拿过一旁的纸擦了擦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经过一阵眩晕，唐尧才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他冲掉呕吐物，站着一动不动。 夏知恬迅速拿了水和毛巾进来，唐尧漱口的时候他就将毛巾打湿，等唐尧漱完口之后立马拿过水放到一边，让唐尧站到自己面前。 唐尧比夏知恬矮一个头，站在夏知恬面前乖乖巧巧的样子让夏知恬觉得怜爱，他用温水打湿过的干净毛巾给唐尧擦脸，动作轻柔缓慢。 离得好近，唐尧稍微垫一下脚两个人的鼻尖就能够挨在一起了。唐尧眨着眼闪躲着夏知恬看他的目光，心脏怦怦跳动。脸上每一寸肌肤都是温柔的触感，毛巾擦过是温热的，夏知恬手指不经意间扫过是酥痒的。 心脏跳动得恢复不了常速，唐尧因为屏住呼吸而觉得快要溺亡，但夏知恬还在给他擦着额头，一只手撩起他的刘海轻轻按在头顶，一只手轻轻擦着上面的汗渍。唐尧不敢呼吸，他害怕极了，害怕心脏声漏出来，害怕呼吸声太吵闹。 中途夏知恬又去打湿了一次帕子，唐尧趁机悄悄大口喘气，等到夏知恬拿着帕子举到他眼前的时候他又屏住了呼吸。 夏知恬一只手按在唐尧肩上，微微弯腰俯下身给唐尧擦脸，他早就察觉到了唐尧的异样，现在看唐尧比刚刚更紧张，于是一边轻轻擦着唐尧的鼻尖，一边道：“别紧张。” 唐尧不回答，他完全不敢动。夏知恬的脸离得很近很近，唐尧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鼻尖上那一颗很小很小的黑色痣。还有剑眉下面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又细又长，随着闭眼睁眼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睫毛下面的一双大眼睛很亮很亮，像黑夜中闪烁的星星，美得一塌糊涂。 本是不敢正大光明去看夏知恬的，但是唐尧偷偷着偷偷着便忘记要偷偷了，他整双眼睛都在夏知恬的脸上，从光洁饱满的额头，到如剑锋上挑的眉，清冷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坚挺的鼻梁，再到两瓣稍稍分开的红唇。 唐尧看出了神，他脑子里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四个字。 人间尤物。 “好了，可以去好好休息了。辛苦了，唐尧同学。”夏知恬给唐尧擦好了脸， 笑着拍拍他的背，带着他走出洗手间。 夏知恬的话让唐尧一瞬间放松下来。终于好了，他可以正常呼吸了，可是跟在夏知恬身后，心脏还没恢复过来，还像打鼓一般，怦怦怦怦，跳个不停。 夏知恬走进卧室指了指床，床上浅蓝色的被套叠得整整齐齐，“你去躺会儿吧。”说完立马停住了脚，“哦你等等。” 让唐尧等等之后，夏知恬立马迈开步子去了厨房，端出来一杯水，递到唐尧手中，“刚刚倒的白开水，应该不是很烫了，你吹一吹然后喝掉吧。” 唐尧点头，握着温热的杯子往里面看了看，将水杯举到嘴边喝了一口，不烫嘴，于是咕嘟咕嘟喝下大半杯。 等到唐尧喝完水，夏知恬推推他，“去床上躺一会儿。” “不用了夏老师，我坐一下就没事了。”唐尧出口说话，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从嗓子里冒出来的声音沙哑得十分难听。 “别犟，去躺着，不然一会儿哪有力气帮我忙？”夏知恬朝唐尧笑，又伸手推了推他。 这下唐尧拒绝不了了，他乖乖走到床边脱了鞋躺下。 可是躺下之后，好像大事不妙了。唐尧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被身体里怦怦跳动的声音给震碎。 第15章 15- 树间粼粼波光 旋转风扇嘎吱作响，唐尧抬头盯着天花板，依稀听到厨房哗啦啦的流水声。 心跳还特别有力，慌张的心情慢慢平息，盯着天花板的眼睛有些疲了，唐尧全身发软陷入虚脱。 还才仲夏时节蝉鸣就相当了得，唐尧闭了眼，听着窗外的蝉鸣声，一阵一阵，响彻夏日。他原本很讨厌蝉鸣，觉得聒噪，可是现在却觉得美好，许是得到了温柔的眷顾，心境发生了变化。 窗外吹起一阵风，趴在树上的一只蝉停了叫声，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另一根枝丫上，又兀自鸣叫起来。 蝉鸣、流水、风扇转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首安眠曲，唐尧在这些夏天的声音中慢慢睡去。 “唐尧，吃……”夏知恬端了水果走进卧室，床上的人胸脯微微起伏，嘴角小弧度向上扬起，睡得安稳香甜。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后，夏知恬在床边坐下来。 他伸手给唐尧拨了拨头发，又摸了摸额头，然后安心地笑了。 水果被洗得很干净，窗外的光透进来，上面便有闪闪亮光，倏尔有一道彩虹掠过，牵起浅浅光晕。 夏知恬走到窗户边望了望，葱茏的绿树遮挡住视线，他看不清远处的河流，但能够从树缝之间看到粼粼波光。 他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不是照顾生病的人产生疲惫，而是看着生病的人痛苦，没有办法分担，所以无力得疲惫。 许是职业病，许是因为曾见过一张哭脸渐渐远离视线而没能追上去的懊悔，又许是……夏知恬有些后悔自己读了心理学专业，但路是他自己选的，是他硬着头皮逼自己的。他认了。 一个小时之后唐尧醒来，他翻身起床，房间里多出来一盘水果。走出客厅没看到夏知恬的身影，唐尧有些慌，他清了清嗓子，小声喊了一句。 “夏老师。”声音很快消散在小小的空间内，唐尧无措地四处寻找。 “夏老师，夏老师，夏老师……”喊了无数声之后放弃，唐尧有些不自在地站在书架旁边，抬头去看上面的书。 第一排：《怎么思考》、《洞悉心灵的人》、《弗洛伊德与荣格》、《人类的破坏性剖析》………… 第二排：《伊豆的舞女》、《神秘岛》、《雪莱之诗》、《追忆似水年华》、《月桂树被砍掉了》…… 第11章 唐尧懵了，他睁大眼睛一本一本挨着看过去，因为仰得太久脖子很酸，但是他挪不开眼睛，每本书都放得整整齐齐，每本书看上去都有被抚摸过的痕迹。 唐尧已经能够想象夏知恬坐在书架面前，向着光亮，捧着书本，每一根手指都摩擦过书页的画面了。他笑了，笑了的同时有些佩服自己想象力丰富。 终于挨个把名字扫了一遍，唐尧赶紧扭了扭脖子放下脑袋，但放下脑袋那一刻，眩晕立马袭来，猝不及防，唐尧毫无准备，眼前一黑就往前面栽了去。 “唐尧！”被声音惊醒，唐尧回过神来，感觉到额头上有惊人的热量。 额头被夏知恬的手捂着，身体靠在夏知恬怀里。唐尧完全清醒过来，站直了身子，“夏老师？” “怎么会突然晕了？”夏知恬惊魂未定，“要是我晚来一步你就撞在书架上了，虽然是木头做的，但也会很痛。”夏知恬将唐尧往床边拉了拉，“还不舒服就躺着别乱动。” “不是，我……” “我就出门交个资料的时间，你啊你，真不让人放心。”夏知恬话是担心和责怪，眼睛却笑着。 额头和腰上还有余温，唐尧心脏又开始吵闹，他兀自慌乱，看着夏知恬的侧脸手足无措。 好在夏知恬叹了口气之后便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有水果，想看书也可以随便看。你先休息，我去准备食材。”夏知恬用指尖扫过几本书，回头看着唐尧。 唐尧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去帮忙。” “身体能行吗？”夏知恬问。 “嗯。”唐尧点头，笃定道：“可以的，拜托夏老师，让我去帮忙吧。” 像是撒娇呢。夏知恬笑着点头。到了厨房又不放心道：“不要勉强，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或者直接去休息。” “还有，我本来想买药的。但是药三分毒，还不如好好吃顿饭。你说呢？”夏知恬一边从塞得满满的冰箱里拿出菜来，一边跟唐尧讲话。 唐尧乖乖地站在旁边，点头，“嗯，夏老师说得对。” “也不是我说的对，只是我擅自这样觉得了。在不清楚你身体的情况下就这么擅自做决定还有些过分呢。”夏知恬不想看唐尧这么乖，乖得过分生疏和脆弱。 唐尧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看着夏知恬拿出了很多菜之后在解冻鸡肉。 “夏老师。”短暂的沉默之后，唐尧轻声喊夏知恬。 “嗯。”夏知恬回应他。 “你真的很好，我很感谢你这么照顾我。你是我遇到过最好最温柔的人，我很开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你没有擅自做决定，没有过分，你说得很对，你有在为我考虑……真的，谢谢你。” 心脏就要骤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唐尧紧张得额头冒汗。 “总之……谢谢你夏老师！我去上个厕所！”受不了夏知恬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柔和目光，和自己跳动得快要爆炸的心脏，唐尧慌乱地逃跑了。 第16章 16- 小熊维尼咕噜 冲进卫生间后唐尧立马哭了出来，抑制住声音任眼泪往外涌，眼泪鼻涕费了好多纸。 为什么要哭呢？唐尧想不明白，可能是自己紧张过度了。 哭得久了靠在墙上的背脊冰冷一片，唐尧攥着一大团被捏皱的纸盯着地板，时不时抬手擦擦脸。 夏知恬的话让他很感动，但是感动过后又有难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夏知恬这样的人，为什么自己的运气现在突然好转。 在遇上夏知恬之后，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心里发生了太多太多变化。 甚至是害怕，害怕一切不过梦幻泡影，是虚无缥缈。可是尽管如此，唐尧的心里却温暖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站了多久，唐尧有些撑不住了，他觉得好累。慢慢转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直奔厨房。 “回来啦。”夏知恬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上了一个小熊维尼的围裙，正在切香菇。煤气灶上的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缕缕细烟冒出。 “嗯，夏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唐尧略有拘束道。 “那就帮我理理菜吧。”夏知恬停下动作，看了唐尧一眼，眼镜不适时地往下滑了滑。夏知恬看了看自己两只不太干净的手，抬头求助唐尧，“唐尧啊，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好。” “帮我推推眼镜吧。”夏知恬抬着头看他，温柔地笑，末了又补充道：“我手不太方便。” 唐尧没有说话，走到夏知恬身边伸手帮他将眼镜往上推了推。 隔得近了，夏知恬才看到唐尧微微泛红的双眼和鼻尖。但他只是多看了两眼，说了谢谢，继续切菜。 夏知恬想问的，但是又不能问。唐尧去待了那么久，久到鸡肉都解冻好了切掉了，久到分针跑了个半圆。他不是没有担心过，但走到厨房门口的脚总是停下，直觉告诉他不可以去。 不过现在看来，夏知恬好像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敏感了。虽然他心里还是不好受，他希望得到信任，也希望可以给唐尧带去帮助。 但是，慢慢来吧。“慢慢来。” “嗯？夏老师你说什么？”夏知恬嘀咕了一句，唐尧没听清，但又怕是在跟自己说话，便马上问了。 “嗯？啊，没什么。你身体还好吗？饿不饿？”夏知恬切好香菇，用勺子搅了搅炖着的鸡肉。 “还好。”唐尧理好菜之后要去洗。 “那饿吗？”夏知恬赶紧夺过唐尧手里的菜，拿到水龙头下面。 “饿。”唐尧两手空空，有些惊讶。 “去房间里吃点水果。” “好。”唐尧出门进了卧室，拿了两个李子又马上回到厨房。 “噗～”夏知恬还没洗好菜，见唐尧拿着李子走进来，“没有你的事做，不用急着进来的。” “可夏老师明明说了要我帮忙的啊。”唐尧愣愣地看着夏知恬。 “还记着呢。”夏知恬眯着眼笑，“有事我会叫你的。” “嗯，那……夏老师吃李子么？”唐尧递过去一颗。 夏知恬点了点头，“啊～” 唐尧便走近一些，小心翼翼将李子投到夏知恬嘴里。然后又很自然地给夏知恬正了正有些歪了的眼镜。 “谢谢。”夏知恬将李子包在左颊，嘴角上扬。 左边腮帮子鼓起一小坨，好可爱。唐尧也笑了，道：“不客气。” 夏知恬洗好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掀开盖子将切好的香菇倒进去，拿勺子又搅了搅。一大股香味充溢着整间厨房，唐尧闻得更饿了。 “十点半了啊。”夏知恬抬手看了看机械表，又看了看站在厨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唐尧，“你先出去玩嘛，有事做我就叫你。” 唐尧点头，出了门。看完小半本书后，厨房里响起了夏知恬叫他的声音。唐尧赶紧放了书出去，小小的客厅里全是扑鼻的香味。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唐尧傻了眼，他搞不懂是夏知恬做饭太快还是自己看书太慢。但是夏知恬已经解了围裙坐在桌子边等他，唐尧眨巴了下眼睛，冲进厨房洗了手。洗手的时候，他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大很吵。 “先喝一碗鸡汤。”唐尧一坐上凳子夏知恬就递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给他。很香，光是看着就已经垂涎欲滴了。 “午饭先吃这些，晚饭我们再做其他的。”说罢夏知恬给唐尧夹了一块鸡肉，又给他夹了一些绿色蔬菜。 “谢谢。”唐尧永远那么客气，但他没想过晚上还要在这里吃饭，于是道：“晚饭就不用了，夏老师。” 夏知恬顿了一下，略有些严肃地看着唐尧：“唐尧，不要再叫我老师了好吗？” 他不过是替导师带了一学期课，现在课程已经结束，自己也不再是什么所谓的老师。 唐尧一口一个老师，礼貌又生疏，听得夏知恬心里有些不适滋味。 “那……”唐尧有些无措，夏知恬在他眼里，就是老师啊。不叫老师叫什么呢？ 夏知恬耐心地解释：“我的代课结束了，现在只是个普通的研二学生，你的学长。” 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唐尧不会不懂，他低着头，小声道：“学……学长。” 很生涩，声音低得几乎快听不见。但夏知恬还是觉得比什么“老师”要好。 他点头道：“嗯，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学长商量。” 唐尧也点了点头，搁下的筷子一直没动。 夏知恬赶紧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又想起刚刚说的晚饭，一脸可惜，“我可是买了很多菜，要是学弟晚饭不想在这里吃，那就都浪费了。” 唐尧想说放冰箱慢慢吃，夏知恬脸上的可惜神色愈发严重，都演变成了委屈：“而且买的两人份，你不吃的话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我的苦心？”他明白对付唐尧这样的客气鬼说这话是最有效的。 第12章 果不其然，唐尧愣愣地点点头，有些难为情道：“好吧。” “不看你多吃点不放心呢。”夏知恬这才放心地笑起来。 唐尧却兀地红了脸。 鸡汤和香菇又鲜又香，炒青豆和蕹菜不咸不淡刚刚好……唐尧吃下好多菜。 吃罢饭唐尧主动申请洗碗，夏知恬毫不犹豫便批准了。他觉得要再不让唐尧做点什么，小家伙肯定会更加不自在，于是擦了饭桌洗完手之后便进了卧室。 书桌上放着一本仲夏夜之梦，旁边躺着一个黑色的手机。夏知恬翻了翻书，正打算在书架上找一本自己看，突如其来的震动声制住了他的动作。 手机响了，夏知恬喊了唐尧一声，没有回应，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妈妈”。他犹豫了几秒后按了接听。 “喂，您好。唐……” “暑假你别回来了吧！”尖锐而没好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夏知恬被吓了一跳，他将手机拉远，然后往厨房走去。 “请您稍等一下，我让唐尧接电话。” “哦。”对方没了戾气，却是冷漠而不懈的语调。 “阿姨您好，我是唐尧的学……” “怎么还不来接电话？死了吗！”戾气卷土重来。 夏知恬眉头都皱紧了，他捏着电话的力度渐渐加重，看到正在洗手的唐尧，有一瞬想要挂掉电话的冲动。 第17章 17- 欲望陷入泥沼 夏知恬捂着听筒等到唐尧洗好手回了头惊讶地看着他，才缓缓道：“对不起唐尧，擅自接了你的电话，好像是你妈妈。” 唐尧这才看到夏知恬手里拿着的手机，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的啊。”也没有要伸手去拿的意思。 夏知恬心情复杂地将手机递给唐尧，转身走了。 “喂，妈。” “死哪去了半天不接电话！”女人的声音实在太尖锐，唐尧做出了刚刚夏知恬做过的动作，将手机和耳朵的距离拉得很开。 “上厕所。”唐尧撒谎道。 “你暑假别回来了，回来了也没什么用，自己去打打暑假工，下学期的生活费不就解决了？” “不是，妈……” “就这样吧，我忙着打麻将，挂了。” “嘟。”干脆利落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美好心情瞬间冻结，是零度之温，在他心上结了厚厚一层冰。 唐尧有些无措，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绝望，他立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站了很久。直到夏知恬走到他身边，他才动了动握着手机的手指。 “唐尧。”夏知恬的声音有点别扭，他拉了拉唐尧的胳膊，“我们进房间坐坐。” 唐尧没有表情地点点头，跟着夏知恬进了房间，坐到夏知恬床上。 “聊天吗？”夏知恬坐在书桌边，故作轻松地看着唐尧。 意料之中的摇头，夏知恬拿上仲夏夜之梦翻了翻，然后朝唐尧丢过去，“那继续把它看完吧。” 啪的一声，书重重地砸到唐尧脚下，唐尧被吓了一跳，立马将书给捡了起来。 “你看啊，人们总是会通过一些物体，借助某种方式来让自己放松一些。” 夏知恬的表情由冷转热又转冷，唐尧没看明白。他愣愣地抱着书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去。 “过来。”夏知恬朝唐尧招手，唐尧听话地走过去。 夏知恬起身，把位子让给唐尧，“坐这里看。” “好的，谢……” “看完我们聊天，我想和你说话。”夏知恬从水果盘里拿了一颗李子丢进嘴里，摘了眼镜放到书架第二层。 唐尧有些害怕，夏知恬的语气是他没听过的冷，他看不清夏知恬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只能乖乖点头翻开书接着看。 “我睡个午觉，你不用怕吵醒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吃完李子，夏知恬语气恢复正常，拍了拍唐尧的肩，径直走到床边躺下。 心里堵得慌，又难受又内疚，根本看不下去。唐尧不敢回头，趴在桌子上发了好一会呆才坐正了去看书里的文字。 看到一半，身后有沉稳的呼吸声传来，唐尧回头，夏知恬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只是眉头是皱起来的。 他知道自己遇上夏知恬以来一直都在麻烦夏知恬，受了不少照顾，还免费吃了好几顿饭，而且夏知恬今天说不定还被电话那头的人骂了。 唐尧内疚死了，说要感激却一次都没有，反倒还在接受照顾。 “啊，真是的。糟糕透了。”唐尧嘀咕出声，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一下身，他赶紧捂了嘴，偷偷去看夏知恬。 夏知恬正对着唐尧这边，微微抿了抿嘴，样子十分可爱。 唐尧笑了，他迅速转身继续看书，很想快点看完，想看完后先练习一下道歉。想等到夏知恬醒来自己已经做好可以聊天的准备。虽然他不知道夏知恬想聊什么。 还没到盛夏，但午后的温度已是惊人的高。阳光从窗户漏了些进房间，打在果盘上反射出花花绿绿的光。 风扇在门口的位置，有一阵没一阵地吹到唐尧身上，他很热，热得有些反胃，迅速看完最后一页，唐尧冲进了洗手间。 等到折回房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唐尧愣愣地看着拿着遥控器的夏知恬。他觉得自己去洗手间的时间很短啊，没有吐出来，就简单洗了把脸而已。怎么床上的人就醒了呢？ “被热醒了。我忘记开空调了，你也是，热到了吧。”夏知恬放下遥控，冲唐尧温和地笑。 “还好。”唐尧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杵在门口规规矩矩站着。 “你进来坐啊，我去洗把脸。”夏知恬说完便出了房间，出去的时候还抓住唐尧的肩膀推了推他。 唐尧在书桌边坐下来，将看完的书凭记忆放回书架上，然后有些心慌地等着夏知恬回来。 夏知恬回来了，顶着一张湿淋淋的脸回来了。水滴顺着下巴落到他的白色t恤上，满脸挂着水珠的样子在不停闪光。唐尧抠了抠手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目光。 “看完了？”夏知恬也不擦脸，看了看书桌，又看了看唐尧。 “嗯。”唐尧点头。 “啊，”夏知恬站到唐尧面前，伸手在第二层书架上摸了摸刚刚放回去的仲夏夜之梦，“放错位置了，学弟。” “我……不记得了，不好意思夏老……学长。”唐尧虽是有些抱歉，但说话的时候也没能将视线移开，夏知恬伸出手指拿书的样子，逆着光美极了。 隔得好近好近，唐尧听到了心跳声，他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但节奏越来越快，他迅速伸手摁住了自己心脏位置。 “不用道歉。”夏知恬重新将那本书抽出来，拿到手里，挪过另一张凳子坐在唐尧身边。 “happy ending.”夏知恬摸了摸有些老旧的封面，睫毛颤了颤，“你明白自己的欲望吗？唐尧。”夏知恬抬眼去看唐尧，声音极轻。 唐尧语塞，他不明白夏知恬这话的意思，他躲过夏知恬看他的目光，仔细想了想，道：“什么样的欲望？” “什么样的欲望都好，你知道它们的存在吗？你懂它们吗？”夏知恬将书放到了桌子上，声音严肃了一些道：“唐尧，看着我。” 唐尧，看着我。 夏知恬的声音落进唐尧心里，他缓缓抬头，对上夏知恬灼热的目光，但他却说不出来一个字，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摇头点头他都没办法做到。大脑一片混沌，夏知恬的眼睛有魔力，让他看着便没有了任何思考。或者，任何思考都陷入了泥沼。 一滴水从夏知恬的眉心滑落到鼻尖，停留在上面迟迟没有滴落下去。唐尧动了动手指，右手从大腿上拿起来，又立马放下去。 他想去碰碰。但他没有理由，他不敢。 第18章 18- 知恬真的好甜 “唐尧，咱们随意地聊会天吧。”夏知恬笑着拍了拍唐尧的肩，“你别这么紧张。” “没……没……”唐尧两只手绞在一起，全身开始发烫，他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夏知恬。 夏知恬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只是想让唐尧多少明白过来一点，然后敞开心扉和自己说说情况，可人非但没有领悟他说的话，还被吓得紧张兮兮。 又或者是领悟过来了，但真的不愿意跟别人吐露秘密。只想一个人藏着，藏到内心深处，不给别人看，也不让别人碰。 夏知恬轻轻叹口气，抓起唐尧交缠在一起的两只手，将它们分开，握在自己掌心。 “你有仔细看过自己的手吗？”夏知恬摊开手来。 唐尧垂下去的头抬起来一点，盯着自己的双手，只盯了几秒，马上转移目光到夏知恬的手上去。 他怎么会没有看过呢，他看过千千万万遍，感受过千千万万遍。怎么会没有呢？那样不堪的手，不堪的身体，他哪里又会不知道。只不过他后来渐渐麻木，习以为常。 “你的手应该会很漂亮的。”夏知恬笑着揉了揉唐尧的手指骨节。 第13章 动作极轻，却还是激起了唐尧的鸡皮疙瘩。他微微收了收手，将头再抬起来一点，看着夏知恬。 夏知恬拉着唐尧站起来，带他到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重新坐回卧室。 “唐尧，我们聊点其他的。”夏知恬放开唐尧的手，拿了桌上的水果递给他。 “放轻松一点，把我当朋友。有什么想要问想要说的都可以对我倾诉。” 已经不是害怕而是哑巴了，唐尧听到夏知恬咬水果发出的脆响，咽了咽口水，看着自己手中半绿半红的李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学长好会做饭啊。”唐尧小声道。 “噗～”夏知恬一下子笑出声来，“哈哈哈，突然夸人你是要怎样？” 唐尧玩弄着手中的水果看夏知恬，看见一口整洁光亮的白牙，他呼了一口气，吃掉手中快被捏得熟透的李子。 “虽然被你夸很开心，但是说说为什么突然夸我。”夏知恬还在笑，拿着沙漏摆件的手跟着抖。 “真的很好吃啊，我吃了很多，都……都没有吐。” “是因为你没有吐所以说好吃还是因为……” “不是！是真的很好吃！”唐尧急了，直接打断夏知恬。说完他又蔫了，慢慢低下头去。 “是吗？”夏知恬挺意外的，意外完就故作姿态，语气听上去让人感觉不满意，不开心。 “是的。真的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了。”唐尧打从心底里觉得好觉得感激的时候，会睁大了眼睛看对方。 那样的目光就像是要咬着对方相信他的真心，夏知恬读明白了，也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想到会被唐尧夸奖心里就会觉得快乐的原因了。 唐尧单纯，不谙世事，他会隐瞒情绪隐瞒事情，但他不会隐藏对别人的认可和真挚的感激。也隐藏不了喜欢。 只是这个喜欢，夏知恬没有读到，当事人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意识开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唐尧学弟。”夏知恬抬手摸了摸唐尧的头。 唐尧起先还躲了躲，不过马上就伸着脑袋任夏知恬摸，乖巧得像只猫咪。 “学长怎么这么会做饭啊？”被夏知恬摸了之后，唐尧没那么拘谨，主动打开了话匣。 “本来一点都不会做的，是后来照顾知菁的时候慢慢学会的。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吧，改变了很多，不仅是厨艺。” 夏知恬一张脸上都是回忆，唐尧看到他脸上的欣慰，脑子里突然又想起那句“我来接我家宝贝”。 本来觉得夏知恬这么年轻，可能没有结婚的，但是现在唐尧又不确定了。他想说不定是青梅竹马，又或者遇到对的人，所以便结得早了。 唐尧犹犹豫豫，最后吞吞吐吐道：“是夏老……不，是学长的孩……孩子吗？” “嗯？”夏知恬挠了挠脑袋，“什么孩子？” “你的孩子啊。”唐尧眨了眨眼。 “我的孩子？什么孩子？”夏知恬不懂了，怎么突然就说到孩子了？这跳跃得也太快了吧。 “就是……就是……学长不是结婚了吗？刚刚说的人不是你的孩子吗？”唐尧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急了，“或者是你妻子吗？” “啊？”这都什么跟什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夏知恬迷惑得不行，伸出食指弹了弹唐尧的额头。“唐尧，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错了吗？”唐尧揉了揉额头，面露疚色。 “啊，意思是……”夏知恬停顿下来，捋了捋思路，“你认为我已经结了婚，并且生了孩子，而且孩子就是我刚刚说的知菁是吗？” “嗯……”唐尧弱弱地点头。 “哈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啊哈哈哈，唐尧你脑回路真的很不一般啊哈哈哈……”夏时恬笑得好大声，笑到后面伸手捂住肚子，“哎哟不行了，怎么会这么好笑，你真的是……想些什么呢。” 夏知恬笑得特欢，唐尧心里也觉得很开心。虽然自己弄出个天大的误会来。 笑完，夏知恬擦了擦眼角，嘴里还噙着笑意，他看着脸上也有笑意的唐尧，道：“但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是我看着太老了？” “不！不是的不是的！”唐尧赶紧摆手解释。 “那是为什么啊？”夏知恬太想知道原因了，他觉得唐尧也太会想了吧，而且知菁两个字明明就太明显了，怎么可能会被误会呢。 “因……就……就是脑子笨想错了，一下子就想歪了。”唐尧回答。 “不该的啊，你想啊，我刚刚说的是知菁，而我是知恬，这怎么看也是一个字辈啊是不是？而且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就结婚了啊。” 又怎么还用得着听解释，自打夏知恬开始笑他就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亲耳听到夏知恬这样说出来，唐尧突然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的不安和焦虑都没有了。 并且他的心一直抓着夏知恬说出的自己的名字——知恬。 知恬。唐尧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好好听。 太好听了，忍不住又念好几遍。 第19章 19- 一顿饭的温度 “啪—” 因为有些激动，夏知恬直接将手里的沙漏给摔了出去，而激动的原因是唐尧的一句话。 唐尧说完抱歉，挠挠头道：“学长这么好，结了婚也不奇怪的。” 沙漏滚落到唐尧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递给夏知恬。 其实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夏知恬接过沙漏之后才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是吗”夏知恬索性绕过唐尧，将沙漏放在了书桌上。 手臂擦过唐尧的腰，唐尧不由得紧张了一瞬。 室内温度有些低了，怪冷的，也很闷。唐尧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口渴了。 “夏老……学长。” “嗯。”夏知恬在看手机，头也不抬回应道。 “我……喝杯水可以吗？”唐尧觉得好别扭，在不熟悉的环境连想要喝水都小心翼翼。他现在又觉得自己和夏知恬其实一点都不熟。 “干嘛这样问？就像是在请求一样。”夏知恬放下手机，一把摁在唐尧头上，“要喝水就说自己要喝水，知道了吗？”说罢起身去了厨房。 唐尧跟在后面，看着夏知恬从烧水壶里面倒出一杯水给他。 “有点凉了，之前烧好的。”杯子要递到唐尧手边，夏知恬一缩手，“还是热一热吧，泡点茶或者其他东西？” “不用了！”唐尧迅速伸手去拿杯子，动作太快，一个踉跄往前扑去，还好被夏知恬接住了，可是被接住的代价是失去了一个杯子和一杯水。 “你没事吧？”夏知恬搂着人，皱眉看着溅了一地的水。 没事没事我没事，杯子有事！唐尧赶紧站好，一脸抱歉地看着夏知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只手落在了唐尧脸上，热热的，食指指腹有粗糙的茧。“又不是你的错。怪可怜的。”夏知恬笑着摸了摸唐尧的脸，弯腰要去捡地上的玻璃块。 唐尧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好想飞奔而逃。但他反应足够快，红着脸抓住了夏知恬的手臂，抖着声音道：“别……别捡，会扎手的。” “啊！条件反射，我去拿扫把来扫掉。你自己去倒水喝吧，杯子在碗柜中层。啊对了，把水热一热。”夏知恬一边去拿扫把一边跟唐尧讲，末了还不放心，给他指了水杯的位置。 唐尧觉得喝凉白开挺好的，毕竟这么热的天气，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夏知恬要固执地让他把水热一热。 夏知恬扫完地又拖了一下，唐尧喝完水又倒了一杯端在手里，站在厨房门口看他。 “外面好热，去里面吹空调吧。”夏知恬清扫完毕，抬手擦了擦汗。 唐尧将手里的水递到夏知恬眼前，“喝点水吧，夏老师。” 夏知恬笑着接过水，带着人进到卧室。他喝掉唐尧递给他的水，将杯子放在桌上，开始脱衣服。 “……”猝不及防，唐尧捂眼睛也不是，转身也不是，就眼睁睁看着夏知恬脱掉衣服裸着上身，露出好看的背脊。 夏知恬转过身，唐尧也跟着转了身，极不自在地在凳子上坐下。 “我突然想到，唐尧你今天夸了我两次最。”夏知恬站到窗户边靠着墙，“你真的很会夸人哦。” 什么两次最？唐尧有些懵。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夏知恬，将目光从那张笑脸移到锁骨处的时候脸更红了。马上别过脸，“没……没有。” “哈哈哈，你好像在害羞？动作太明显了。”夏知恬觉得唐尧好有趣，这样也能害羞。 被发现了，唐尧有些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大家都是男生，又何必？ 夏知恬转移话题，两个人断断续续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又看了一部电影。 看完电影已经五点半多，夏知恬让唐尧跟着他进厨房帮忙，两个人开始做晚饭。 第14章 不过是简单的晚餐，两个人却弄到八点。因为夏知恬忘了买橄榄油，中途出了一趟门。 唐尧看着桌子上夏知恬的杰作，心想对方该不会考了厨师资格证吧。 还有红酒呢。唐尧眨眨眼，看着小半杯红酒愣神，等他回过神来，夏知恬已经切好了牛排并和他交换了。 看了看正在认真将牛排切成小块的夏知恬，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无数小方格，唐尧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知恬的温柔体贴唐尧早有领教，但还是微微吃惊，感动得不行。 “吃啊，别愣着了。”夏知恬握着刀叉，看向唐尧，“多吃点，有备份的。” “好。”唐尧动叉，一小块牛排进入嘴里，又嫩又香。西蓝花脆脆的，也很好吃。唐尧一声不吭，只顾着吃，没有看到夏知恬那双笑意满满的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 似乎是一种满足感，自己做的食物有被别人愉悦地享用，会很开心。夏知恬端起酒杯晃了晃，“唐尧，喝一点？” “啊？”唐尧嘴里包着西蓝花，疑惑地抬起头来，迅速嚼完吞下， “我不会喝酒。” “红酒和啤酒口感不一样，试着喝一口？” “好吧。”唐尧端上酒杯和夏知恬碰了碰，沿着杯壁轻轻抿了一口，好苦。 夏知恬笑而不语，将放在中间的布丁推了推。 唐尧吃完牛排又吃了布丁，默默打个嗝儿，看着已经用完餐还在喝红酒的夏知恬，弱弱开口，“我去洗碗。” “好啊。”夏知恬跟着唐尧收拾了桌面，便进了卧室。 洗碗的时候唐尧脑子里全是这一天发生的事，他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也许真的是一场梦也说不定呢。唐尧笑着洗好碗后跟夏知恬道别。 “明天也来吧。”夏知恬送唐尧进电梯，突然开口。 “不用了。”唐尧盯着脚下，心里有些害怕，电梯很稳，但他一动不敢动。 “真的不来了吗？”夏知恬觉得有些惋惜，叹了口气。 “谢谢学长，真的不来了，明天想好好看书复习。”唐尧抱着书的手加重了力。 夏知恬没再说什么，将唐尧送到楼下，才道：“考试加油，注意身体，唐尧。” “好。”唐尧难得地朝夏知恬露出笑容，“我走了，谢谢学长。饭真的很好吃。” “知道了。也谢谢夸奖。”唐尧挥手走掉好远之后，夏知恬才笑着小声道。 这一天过得太充实了，比照顾夏知菁还要充实。想到了人，夏知恬回楼上的时候便给夏知菁发了信息，夏知菁秒回他。 夏知恬：[考完试来我这里玩两天？] 夏知菁：[不，你那里又小又闷，我拒绝] 第20章 20- 鼓胀的史迪仔 寝室里传来阵阵打游戏的声音。谩骂和怒吼，激动和兴奋，这些在唐尧听来都十分刺耳。他匆匆洗漱完便钻进被窝看书，但怎么也看不进去。 还能听到咚咚咚的心跳声，唐尧摸了摸心脏位置，手上传来清晰的跳动。 三生有幸的事情，不会有的。唐尧闭上眼睛叹了好大一口气，他告诉自己胡思乱想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又不是青春期少女，可大脑和心脏却做出悖论。 次日清晨，唐尧睡过了头。等到他走到图书馆已经没有了位置，他就坐在书廊里面看书，因为早上吐过的原因，喝了大量水，唐尧完美地错过了午饭时间。晚饭回宿舍吃了水果就此作罢。 考试的几日唐尧几乎没有看过手机，等到考完试学校宣布放假，他才看到手机上的短信。 和电话里面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不带的命令，唐尧抿了下唇，点进教务网看了看自己的申请消息。 申请通过了，可以留校。唐尧趴在寝室书桌上思考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他打开了兼职群，留意着不同的兼职消息。 能够做什么呢？唐尧自问，久违地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 能够做什么呢？有力气做什么呢？ 结束课业后的第三天，夏知恬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接夏知菁一起回家。夏知菁在同省的l大，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但是从l大到家的话，需要四个小时左右。 开车经过东大桥的时候，夏知恬看到了站在烈日下、抱着一大摞传单的唐尧。 夏知恬皱着眉努了努嘴，违规地将车往人行道一停，摇下车窗，瞬间被一大股热气熏蔫儿。 “唐尧！” 又递出去一份传单，唐尧谢天谢地，他快被烤熟了，但是在烤熟之前恐怕会先被饿死或者体无力死。 听到自己的名字以为是幻听，他没有理会，继续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递出去手里的传单，被拒绝被冷眼都默默承受。只是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随时都可能会晕倒。 “唐尧！”开了窗之后车里的空调毫无作用，夏知恬顶着燥热继续喊，“唐尧！” 转身的同时，唐尧重心不稳就往地上倒去，手里的传单散了一地。 夏知恬顾不得那么多，开了车门下去捞人，可是已经有人在他之前将唐尧扶了起来。 “这人晕过去了！” “中暑吗这是？” “不知道啊！有人帮忙送他去医院吗？” “我和你去吧。” …… 热心人还真不少。夏知恬拨开人群喊住了扶起唐尧的热心人，“这是我朋友，交给我吧，我用车送他去。”夏知恬指了指一旁的车。 几个青年将唐尧架上了车，收了夏知恬的谢谢带着做好事的愉悦心情走了。 夏知恬插上钥匙一踩油门，将人送到了还未关门的校医院。 是熟悉的地方。唐尧醒来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看着手上的针头和高高悬起的点滴，心里很难受。 “醒了啊？”门没关，一个护士直接走了进来，看了看唐尧，又看了看液体瓶。 “还真是，赶着关门的最后一天来啊。年轻人哟，不知道爱惜身体。”护士给唐尧调整了一下滴速，撇嘴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请问是谁送我来的啊？”唐尧全身都不太舒服，胃像着了火，熊熊灼烧。 “一个学生。听方老说姓夏来着，还给你留了东西，待会拿来给你。”护士看了几眼唐尧之后便迅速走掉了。 “那他现在人……呢？”护士走得太快，唐尧问了个寂寞。 两分钟之后到病房的不是护士是方医生。方医生皱着眉，走到唐尧床边，拉了人的手就开始诊脉。 “哎。你这小年轻怎么回事啊？不好好吃饭？”方医生责备地瞪了唐尧一眼。 “……”想解释，但没力气解释。 “夏知恬有要事走了，给你交了费用，还给你留了钱。”方医生拿出一个钱包，放到唐尧枕边，“这年头不都是用手机转账吗？真搞不明白。” 是哦，搞不明白。唐尧无奈地看了看钱包，一个蓝色的史迪仔。 审美挺清奇的。可是为什么要给我钱？心里的酸涩感瞬间涌上眼眶被唐尧抑制住，可他没抑制住自己发疼跳动的心脏。 方医生走之后，唐尧用左手勉强打开了钱包，足足有好几千块钱。 “怪不得史迪仔的肚子都快被撑破了。”唐尧拉上拉链，笑出了泪。 他又忘了带手机，没有办法发消息，只能干巴巴地躺在床上。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花香，唐尧嗅了好久，都没有闻到好闻的味道，他只想吐。 然后真的吐了，来不及去卫生间，吐了满地。 吐完之后怎么样了唐尧一点都不知道，他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放了一大杯白开。 手上没有了针头，唐尧吃力地爬起来，喝掉凉白开，去了趟洗手间，出门时碰上了之前的护士。 “你醒啦？这是给你的药。”护士的神情有些惊讶，将手里的药递过去，又道：“可以回寝室吧？明天去市医院看看，校医院要关门的。” 唐尧点头，谢过之后接过护士手里的止吐止泻药，径直下了楼。还没走完十级台阶，唐尧便听见了重重的叹息声。 就仿佛是为了他而叹息，唐尧笑了，加快了速度回到寝室躺下。 躺下第一时间便摸过枕下的手机打开，夏知恬的消息弹出来，是道歉。 唐尧倒是有些不懂了，他写写删删，也没能发过去一个消息。揣在包里鼓得不行的史迪仔还有些硌大腿，同情他可怜他的主人却在手机那头道歉。 到底是谁要抱歉啊？唐尧好累，累极了。 如果世界只剩下热焰或者冰冻，那谁又会是一盆冷水或者一抹温暖呢？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成为自己的光。只有自己可以拯救自己这样的话，多冠冕堂皇。 第21章 21- 但你不要绝望 黑夜甚是喧嚣，蝉鸣阵阵，撕心裂肺。就连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好像都特别吵闹。唐尧毫无睡意，攥着手机的手心已经出汗，他想洗澡，但没力气。 第15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唐尧实在躺得太难受，翻身下床摁亮了厕所的灯，蹲了一会儿又吐了。可该吐的都吐完了，连水都吐不出来，太难受了。唐尧抓着胸口，难受得直冒汗。可是他不能哭，男孩子怎么能够常常哭呢？不像话的啊。 断断续续吐了好一会儿，唐尧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洗了个澡，而后喝掉一大瓶水。可是躺床上依然没能睡着，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兼职是做不了了，昨天的工钱只给了一半，35块。唐尧看了看手机，给夏知恬发了个消息 “哥，有你的消息。”夏知菁葛优躺在沙发上等早餐，平板里的电视剧正放到要亲吻的地方，夏知恬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一下。 “我看了哟！”夏知菁一边冲厨房喊话一边拿过夏知恬的手机看消息。 “切！居然换了密码。”夏知菁撇撇嘴，将手机放回原处，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能起这么早可真是不容易啊。”夏知恬端着早餐出来，打趣道。 “被饿醒的。”夏知菁嘿嘿一笑，拿过热牛奶喝了一口，喝完嘴边一圈都是牛奶。 “咦～”夏知恬嫌弃地递纸给夏知菁，“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 “那不管，反正在家又不用矜持给谁看。”夏知菁胡乱擦了擦嘴，拿起面包就开啃。 “小心嫁不出去！” 夏知菁摇头，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那……那不会。” “都喷出来了啊！能不能吃完再说话！”夏知恬两眼一翻，快被夏知菁气死。可“犯人”居然还在一边笑。 夏知恬没再去管夏知菁，反正越大越管不了。他拿过手机看一眼，唐尧的消息跳了出来。 [用不着这样的，学长]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可怜] [我会还钱的，有利息也可以] [谢谢你了！真的谢谢！] “啊……”夏知恬拿杯子的手停住了，心里有些难受。 没想过这是可怜，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可怜任何人。也没有觉得任何人可怜，更别说什么同情。或者换句话说，难道天下人不都是一样可怜的吗？ 夏知菁狼吞虎咽吃完早餐正要躺下继续看剧，见夏知恬整个人愣愣的，双眼无神盯着早餐，而早餐才吃了三分之一。 “你怎么了？”夏知菁伸手去戳夏知恬。 “没事。你就吃好了？”夏知恬扶额，他真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吃饭能这么快，“都说了几次了，吃饭要细嚼慢咽，吃太快对胃不好……”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在你面前才这样，在别人面前我就是个淑女。中午一定慢慢吃行吧？”夏知菁听不得唠叨，赶紧先发制人。 “行，就你会说。”夏知恬摇摇头，吃完早餐后吩咐夏知菁去洗碗。 在沙发上坐下来，夏知恬又看了一遍唐尧的消息，越看越难受，索性扔了手机点开夏知菁暂停了的电视剧。 夏知菁洗好碗回来，见他哥坐了她的位置，看了她的电视剧，还看笑了。 这？夏知菁坐到夏知恬旁边，“你这男的怎么回事？”她夺过平板，“没见我按了暂停吗？你这样让我怎么看？啊啊啊啊臭男人……” 夏知恬好委屈，不就看了个电视剧，怎么就成臭男人了？他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更不好了。 “骂我臭男人是吧？行！午饭自己做。”夏知恬丢了狠话，起身便往书房去。 “……”夏知菁还没将电视剧拉回到自己之前看的位置，赶紧丢了平板跟在夏知恬身后，“哎哥哥哥，我的好哥哥，我错了嘛，我们一起看啊，不存在的，反正剧情狗血从哪看都一样的呢。你要做午饭好不好啊？我会乖乖洗碗的，你就做午饭吧，不然你妹妹会被饿死，真的。做嘛好不好啊？” 夏知菁怕极了没饭吃，虽然可以点外卖，但她之前吃外卖拉过两天肚子，之后便再也不敢想点外卖这个事。 而且她是夏知恬厨艺渐长的见证者，就更加依赖夏知恬做的饭了。 夏知恬憋着笑转身，重新坐到沙发上陪夏知菁一起看剧。看着看着便真的忘记回消息了，而这一忘便是一个假期。 唐尧没有办法找兼职做，便只能学习。靠着夏知恬借给他的钱生活，但他用得不多，因为大多时候只能靠水和水果过活。 他没有收到夏知恬的回复，但夏知恬发过来的道歉他总是能很清楚地想起来。 [唐尧，很抱歉，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关心你。但我想你目前很需要这些钱，收下吧，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难处记得跟我讲] 一字不差，唐尧全都记得。好心、善意。他都知道，但他心里别扭、难受，甚至羞耻。 他想自己就是个别扭的人没有错，别扭的人，就别扭到底。 而别扭的人，都开学了一个月，也没能和夏知恬碰到过一次。别扭的人一如既往的瘦弱无力，和人群拉开距离，不爱说话，没有朋友。 别扭的人不止一次做梦梦到自己和别人一起用餐，气氛融洽，暧昧浪漫。食物都很美味，和胃契合。对方很漂亮，坐在自己对面，咫尺距离，明媚得闪光。 梦醒之后还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唐尧好无奈。他不止一次地想，自己得到过温暖了，得到过那样的笑容了，已经很好了。但人总是贪心的，缺失的东西就想要一直拥有，长长久久，分分秒秒，都想要拥有。 更何况，他觉得夏知恬是更特别的存在，好像不仅仅是柔和温暖，不仅仅是明媚闪光。至于到底是什么，他说不清楚。 国庆节收假的第一天，阴霾午后，唐尧在去上课的路上遇到了夏知恬。夏知恬正站在教学楼前跟和他打招呼的学弟们谈笑，余光瞟到了唐尧，可唐尧却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了。 想要喊出来的名字卡在喉咙，夏知恬默默跟在后面到了二楼，转身去了自己的教室。 两个多月不见的人，还是老样子。夏知恬心里不是滋味，可手机里才联系不久的家长说话又变了个样子，他不知道该相信对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他不是警察，这也不是什么<a href=https:///tags_nan/xingzhen.html target=_blank >刑侦案件。 但他又再次体会到了力不从心，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帮忙就可以轻易去帮的，也不是有着一腔正义就能够解决。 让人无奈难过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你不要绝望，一旦绝望，就没有一颗可以战胜黑暗的决心了。 天气还是炎热，但已经立过秋了，那就一定会渐渐转凉。夏知恬望了一眼窗外，深呼吸一口气，翻开了课本。 第22章 22- 食堂的小可爱 十一月下旬，一个普通周四中午，唐尧下了课便往食堂三楼奔去。进了食堂后厅，拴上围裙，戴上口罩便去窗口打饭了。 十月中旬他在学校里面找了兼职，在食堂给同学们刷卡打饭，工作时间是每天中午和下午，一个月工资四百，足以支撑他自己的生活，只是夏知恬借给他的钱一直没有凑够。 食堂里涌进了很多人，唐尧开始了忙碌的打工时间。约莫过了半小时，从电梯口走过来两个人，一个穿着灰色的毛衣，休闲牛仔裤；一个穿了件中长风衣，手里拿着一本书。经过唐尧所在的打饭窗口时，两个人稍微停顿下来看了看菜。 “好久不来怎么还是这几样啊。”穿灰色毛衣的男生皱了下眉，伸手搂过风衣男的肩。 “食堂嘛，千篇一律就这些。”穿风衣的男生笑了笑。 熟悉的声音，唐尧一抬头便看到了夏知恬，以及搂着夏知恬的陌生男子。 微微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感觉到不快。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一副十分亲密的样子让唐尧觉得不舒服。他看着夏知恬，夏知恬感受到目光也抬头来看了看他，仅仅看了两秒便撤走了目光。他没认出他来。 夏知恬和身边的男生看了几眼菜后又走到了其他窗口，唐尧没有时间难受，后面还有同学等着打饭。过了好一会儿，看完所有窗口的两个人又折回来走到最初的地方。 “给我打个排骨还有……嗯……炒生菜吧。”夏知恬指了指玉米炖排骨。 唐尧给夏知恬打完饭菜，接过卡刷钱的时候，喊了他一声。 “啊，你好。”夏知恬笑得十分官方，唐尧觉得陌生，还卡的时候一直盯着夏知恬。 夏知恬跟他对视了好几秒，心想这男生长得真可爱啊，而且还在勤工俭学，是个不错的学弟。 夏知恬打好饭菜的同时，跟着他的那个男生也打好了朝他走过来，“诶？都打了排骨啊，咱们可真有默契。” 穿灰色毛衣的男生一边说话一边朝夏知恬笑，夏知恬也回他笑容。两个人很快找了位子坐下来吃饭，吃饭的时候不知道在说什么，夏知恬笑得很开心。 唐尧看在眼里，心里十分难受。因为太过在意，还给别人打错了菜。夏知恬没有认出他来，他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们没有联系过也没有见过面，只是夏知恬单方面给他发了消息，他没回。 第16章 夏知恬的消息无非就是问唐尧的身体，还多余的问了问唐尧有没有跟家里面常联系。这样的问候唐尧怎么可能回答，他组织不好语言，更不想让夏知恬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所以只好选择不回。 可是现在见到夏知恬，看他和别人在一起那么亲密那么开心，唐尧心里好难受。他想那样好看的笑容为什么不是给他的，那样宽阔的肩膀他还从来没有触碰过。他好难过，却找不到难过的理由。 “之前来这里吃饭怎么没看到有兼职的学生啊。”坐下来之后夏知恬突然开口。 余文俊朝唐尧那儿看了一眼，笑道：“是啊，可能缺人手了。不过怎么会招个这么可爱的男生啊，该是有很多女生来这个窗口打饭吧。” 被余文俊这么一说，夏知恬也抬头往那边看了看，靠近窗口那边的饭桌上坐着的全是女生。 “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夏知恬笑，“不过你也觉得他很可爱啊？” “是个人都会这么觉得的好吧。”余文俊啃了一口肉，看夏知恬还在望着可爱男生那边，迅速吞下肉，打趣道：“别看了，人家小可爱这么忙没空注意到你。” “想什么呢你！”夏知恬笑着瞪了余文俊一眼，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午饭。 研二下学期因为代课的原因，夏知恬推了一些课题到研三，所以最近特别忙，忙到中午都得去开会或者写论文，根本不能在寝室里面做饭吃，索性就来了食堂。 余文俊和夏知恬是同期同学，做课题又分到了一个组，所以关系渐渐变好，经常黏在一起吃饭写论文。 夏知恬身边有不少想要和他交朋友的同学，男生女生一大堆。但他拒绝和别人深交，就只能做最一般的朋友。吃饭可以，偶尔一起玩可以，讨论课题可以。但走得太近不可以，经常黏在一起不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不可以。 这是他的底线，从高中开始便一直坚持的底线，从来没有被打破过。和余文俊只是暂时的，因为课题需要，他便没怎么排斥两个人经常一起活动。他想反正课题还有半个月左右就完成了，到时候便用不着粘在一起了。 但是他怎么也料不到半个月之后，课题是结束了，但余文俊还粘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喂，老夏啊，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我发现一家很有意思的艺术馆，要不要去逛逛。” “诶，我觉得荣格的有一个理论很有意思，想不想知道是哪个？我们去咖啡馆讨论吧。” “老夏，周末去打桌球吧。” …… 诸如此类，整得夏知恬有些崩溃。换做是别人看他故意冷落的态度，早见好就收了，可是余文俊偏偏跟缺根筋一般，贴了好几回冷屁股还是不厌其烦地邀请夏知恬，并且每天都要给夏知恬发一些不痛不痒的问候消息。 晚上睡不好，白天还得被一大堆邀请骚扰，夏知恬有点撑不住了，他干脆给余文俊打了电话让他别来烦自己。 “你怎么了老夏？哪里不舒服吗？生病了？”余文俊在电话那头关心得不行。 不是缺根筋，是缺两根。夏知恬鉴定完毕，直接说了不想跟他一起玩，本以为对方要么会直接挂电话，要么骂他一顿。但都不是，缺两根筋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哦，好的。”沉默两秒又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哦，拜拜。” “……”心里涌起一大股愧疚，夏知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但他想没关系，幸好让余文俊离得远远的了，不和别人走近，不交挚友，大家都会好好的，好好活着。 打完电话之后好累，夏知恬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正好是周六，可以好好睡一觉。临睡之前他突然想起还有资料没有去打印，明天就得交给导师，于是赶紧定了下午四点的闹钟。 被闹钟吵醒，一身梦魇的夏知恬挣扎着醒来，满身是汗。可是一睁眼就忘记了梦的内容，只记得痛苦的感受。不像晚上，噩梦醒来所有都记得一清二楚，全部烙在心坎，烫着它刺着他。 冲澡的时候夏知恬突然记起来自己好像梦到了唐尧，第一次梦到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但似乎梦里的唐尧在笑，也许是看着满身黑暗的他在笑。 “唐尧，希望你什么都没看到。” 夏知恬苦涩地笑了一声，却不成想那么快就和梦里的人见面了。更想不到的是，对方竟是以一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可爱面孔拦住了他。 第23章 23- 看出几分羞赧 自打那天看到夏知恬之后，半个月以来唐尧每天中午都能看到他，但他总和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在一起，两个人也总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唐尧每次总能在夏知恬去他们窗口打饭的时候礼貌地喊他一声，看夏知恬对他温柔地笑。也总能感觉到不舒服，讨厌和他在一起那个男生，尽管一次都没有正眼看过那个男生。 可是唐尧发现最近夏知恬没有去吃饭了，不知道原因，也不敢贸然去问。天气越来越冷，唐尧没有羽绒服，唯一的一件棉服拿去干洗了还没好。但是去食堂兼职的时候他觉得很暖和，食堂里就算不开暖气也热烘烘的，非常舒服。 夏知恬不去了之后，唐尧心里像是少了点什么，常常做着做着活儿就会感觉到寒意。棉服应该可以去拿了，唐尧想。 k大所在的城市，一到冬天就见不到什么太阳，几乎每天都是阴霾，有时候会下雨，绵绵细雨一下便是好几天。 周六这天早上也下了雨，但奇迹般地，下午就出了太阳。唐尧兼职完回寝室洗了被套后出校去拿衣服，不料阿姨说机器出了故障，得再过三天才能拿到。 真是坏运气啊。唐尧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 在太阳下面站了一小会儿才朝学校走，走到打印店的时候唐尧停了下来，他想起来得打印选修课的复习资料。摸了摸包，手机在。 嗯，这次是好运气。唐尧拿出手机进了打印店。 打印店里格外冷清，只有一个穿了米色羽绒外套的男生，正在用订书机订刚出炉热乎乎的纸张。从门口的位置看过去，微微弯着腰在确认位置的样子很好看，被遮住了光线，但他整个人却和外面的阳光一样明亮。 “学长。”唐尧为这意外的相遇感到开心，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啊，你好。”夏知恬还没能将订书机摁下去，抬了头回应唐尧。 “嗯，好啊。”唐尧笑着用无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他迅速走过夏知恬身边，给打印店的老板发了资料，希望可以赶在夏知恬出门之前打好。 但是怎么可能会那么巧，机器才一开始运转，夏知恬便已经抱着几大张堆满文字的a4纸踏出了门。 夏知恬出了门还在回忆刚刚那个学弟的样子和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是食堂里面兼职的那个可爱男生。 真是有缘啊，不仅是个认识我的学弟，还是个这么乖这么有礼貌的孩子。夏知恬喜上眉梢，疲惫缓解了很多，就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夏知恬在k大待了六年，认识他的人不少，但很少有像唐尧一样，每次见到他都很乖地跟他打招呼。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更加欢喜，加快了步伐的同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迈着大步子快速走路的脚步声，或许，还是跑着的。 还没等到夏知恬回头，身后的人先一步叫住了他。 “夏学长。”唐尧追上夏知恬，气喘吁吁地叫他。 夏知恬停下脚正要转身，唐尧就站到了他面前，挡了他的去路。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夏知恬颇为意外，伸手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还没有自己高的可爱男生。 “不认识我了吗？”唐尧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夏知恬。 笑起来更可爱了。夏知恬想了想，没有搜寻到任何认识的痕迹，便道：“实在抱歉啊，我……记性不太好，记不住了。”被光明正大毫不收敛的目光看着，夏知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又推了推眼镜之后，夏知恬笑着道。 唐尧咬了咬下嘴唇，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那好吧。学长，我叫唐尧。” “唐尧”二字一出，夏知恬惊得瞪大了眼睛，眼镜直接一下滑到底架在鼻尖。 同名同姓吗？夏知恬快速寻找答案。 “是学长认识的那个唐尧哦。”唐尧把话说开，跟夏知恬拉近距离，伸手给他正了正眼镜，动作极其娴熟。 怎么可能呢？夏知恬虽然震惊，但表面故作轻松，还笑了笑，道：“谢谢。那……两个唐尧认识吗？” “……”唐尧简直无语，他有点生气了，但是理智告诉他，夏天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确实不像一个人。于是便攒足耐心，挡在夏知恬面前，“唐尧就是唐尧，这个学校里面独一无二的唐尧，被学长救过的，去学长宿舍吃过饭的那个唐尧。” 第17章 如果你还不相信，那便只能拿出手机给你看了。唐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夏知恬。 听完唐尧的话夏知恬第一反应是扔了手里的论文掮住唐尧的肩，然后一点一点从唐尧的肩往下摸去。 “哈哈哈，好痒啊学长。”唐尧被夏知恬这么一摸，痒得笑出声。 手臂、腰、腿，上面都有了肉，虽然还是有些瘦，但不硌手了。会不会是因为衣服穿得厚的原因？夏知恬摸完人，抬头好好看着唐尧，足足看了一分钟，又伸出手往人脸上摸去。 “学……学长？”唐尧眨巴着眼看着夏知恬，他不懂他这是在做什么。 “肉肉的，肉肉的。”夏知恬自言自语，手还在唐尧脸上捏。 唐尧被捏得受不了了，一把抓住夏知恬的手，“学长，摸够了吗？” 夏知恬回过神来，好好审视着眼前的人。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男生，穿了件粉色的、有绒毛的单薄卫衣；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耳朵，还有一撮刘海在额前，微卷，挺好看；脸上有肉，并且摸起来手感不错。 最主要的是，整张脸小小的，有点像娃娃脸，但又没有那么幼稚。总之，就好可爱，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上手，虽然已经上过手了。 夏知恬内心活动一大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自己印象中的唐尧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相差……相差也太大了，就算……夏知恬努力回想，就算同样有小虎牙，但还是不一样啊。 哦，对了，虎牙。 “你给我笑一个。”夏知恬脱口而出，没有发现自己说这话的表情和语气都充斥着霸道的滋味。 本来不想笑，但看了他这样的表情也会笑出来的啊。唐尧看着夏知恬一脸复杂的表情，给了他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 夏知恬盯着唐尧的牙齿仔仔细细看，两颗对称的小虎牙实在是显眼得不得了，也可爱得不得了。跟记忆里的唐尧又对接了一下，夏知恬摇了摇头，“虎牙是有点像，可人真不像。你真的是唐尧吗？” “真的。”唐尧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书架上第一层全是心理学的书，第二层是文学作品；我还知道喝水杯子都放在碗柜中间那一格，知道学长用的毛巾是纯白色；还知道你衣柜里面有一条卡通内裤……” “行了行了。”夏知恬赶紧打断唐尧，他实在不能想象唐尧再说下去会说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来。“我信你是那个唐尧行了吧。” “不是就是那个唐尧，我本来就是唐尧本尧。”唐尧弯腰捡起夏知恬扔在地上的纸张，拍了拍灰，笑着递给夏知恬。 这一幕倒是有些熟悉。夏知恬推了推眼镜，接过东西，不自觉又多看了唐尧几眼，这一看竟莫名看出几分羞赧来。 第24章 24- 粉嫩嫩太犯规 健健康康的唐尧站在夏知恬面前，笑着看他，眼睛亮亮的。是个明媚非常、可爱更甚的少年。 震惊之余，夏知恬突然觉得欣慰。能够看到昔日病怏怏的少年好好的模样，觉得万般幸运，替对方感到开心。而且他发给唐尧的消息一直石沉大海，又见不到人，还冒充班主任给他家里面打了个装模作样的家访电话。 夏知恬想到这个便觉得羞愧不已，但也是因为实在担心。不过现在好了，这样就好了。 唐尧没再挡着夏知恬，和他一起往宿舍那边走，边走边去观察夏知恬的神情，虽然觉得很有趣，但唐尧察觉到了夏知恬散发出来的疲惫气息。于是主动开口道：“学长精神不太好吗？” “还好啊。就是晚上没怎么睡好。”夏知恬轻轻笑了笑。 “失眠吗？” “算是吧。”夏知恬笑容依旧，但唐尧却觉得有些褪了色。 “啊，我听说运动和喝些酒可以助眠。” 夏知恬若有所思，看了看唐尧，“那……今晚陪我喝点酒助助眠吧，怎么样？” “可是我不会喝酒啊。”唐尧挠了挠脸，有几分抱歉。 “没关系，你可以喝牛奶，牛奶也助眠。或者小喝一点酒，最主要的是陪我说说话。”是啊，有好久没能说上话了，有很多想要问的呢。夏知恬拍了拍唐尧的背，“八点，我在寝室等你。” “好啊。”唐尧想也没想，爽朗地答应了。两个人分别抱着手中的资料分开，看着夏知恬的背影，唐尧心脏又开始怦怦跳动，他很开心。 也许是久别重逢的开心，也许是健康开朗让夏知恬刮目相看的开心，也许是能够离他更近一些的开心……就是很开心，他没法形容。 唐尧回宿舍放了资料，去食堂做完兼职，匆匆出了一趟校门，买了几份小吃便迅速往夏知恬的寝室跑去。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好想快点见到夏知恬。 走至研究生公寓楼下时，唐尧遇见了余文俊。路灯虽然没有那么明亮，但是唐尧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直跟着夏知恬去食堂吃饭的人。 余文俊捏着手机在公寓门口来回踱步，面色凝重，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唐尧拧着眉看了余文俊几眼，心有不快地进了大门。 “哎，同学！” 刚一走进大门，唐尧便被余文俊喊住了。他头也不回，道：“你有什么事？” “那个……请问你认识夏知恬吗？”余文俊脸色是真的不好，看着手机上很多个未接电话，眉头都要皱坏了。 “不认识。”唐尧说完便迅速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才吐出一口气，心想幸好没有跟上来。 讨厌的人。唐尧走到夏知恬门口还警惕地回头看了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确定没人，才敲响了夏知恬的房门。 “来啦！”夏知恬开了门，笑脸迎进唐尧。 进了门的唐尧还不放心，又往后面瞅了一眼。见状，夏知恬也跟着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外面，“怎么了？有人跟踪你？”夏知恬开玩笑。 “嗯。” “啊？我就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有人在跟踪你啊？”夏知恬吓了一跳，面露担忧。 “不是啦。就是提高警惕而已。学长也是，要提高警惕。”唐尧脸上笑着，心里还在骂着公寓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人。 “好的。”夏知恬让唐尧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又找来两个杯子，然后看着唐尧放在桌上的小吃，笑道：“怎么还买了东西？” “喝酒不是要吃点什么才更好吗？”唐尧乖乖巧巧地坐着，双手放在腿上，抬起头来冲夏知恬笑。“不过我以为是啤酒。” “没关系啊，都一样的。谢谢唐尧。”可爱得有些过分，夏知恬没忍住在唐尧头上摸了一把，然后赶紧坐倒了酒。夏知恬倒酒的同时唐尧就拆了打包的小吃。 “不喝也可以。但是毕竟不是一个人，就倒了两杯。”夏知恬道。 唐尧没说话，递了筷子给夏知恬。夏知恬吃了一口小吃，赞道：“好吃。” 唐尧径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依然好苦，但心里甜。 “咦？怎么就自己喝了？”夏知恬举起杯子，“来干杯。” “嗯，干杯。” “你身体是都好了吗？”喝了一小会儿，夏知恬看向唐尧。可是眼镜上面起了一层雾，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轮廓。夏知恬摘掉眼镜放在桌子一角，看清楚了对面红着脸的人。 “喝醉了吗？” “没有。”唐尧摇头，看着自己才喝了三口的红酒杯，心想夏知恬也太小看人了。 “那热不热？要不要我把暖气开低一点？”不是喝醉了就是暖气温度有些高了吧，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晕乎。 “好。”唐尧确实觉得有些热，血液沸腾心跳不止。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去看夏知恬，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看得心里痒痒的，热热的。 夏知恬将暖气调低了两度，继续刚刚的问题：“身体都好了？” “嗯。也不是吧。”唐尧有些无奈地笑。 “此话何意？”夏知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讲讲清楚啊。” “就……”唐尧不知如何解释，机灵地转移话题，“学长真的不会再代课了吗？” “怎么？还想再选我代的课吗？”夏知恬突然将身子扛过去，凑近唐尧，喷出一口酒气，迷离着眼看唐尧。 “想选。”唐尧脱口而出。 “想选也可以，不过你这粉色衣服是怎么回事？可不许穿来我的课堂啊。”夏知恬笑眯眯地盯着唐尧，拉回身子喝了口酒。 “这个？”唐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卫衣，急忙解释，“卖家发错货了，本来要的不是这个颜色，后面实在懒得退货就……”也不是懒得退货，而是天气实在太冷，衣服太少，为了御寒…… “别解释。”夏知恬的确有一点醉了，他已经喝完大半瓶酒。“总之你要是穿来我的课堂的话，学生都会盯着你而不会认真听我讲课啦。” “啊？”唐尧笑着眨巴了下眼睛。 “也太犯规了。嘿嘿。”夏知恬边说又边喝了几口酒。 第18章 “好好好。不穿。这样能让我选你的课了吗？”唐尧配合着夏知恬。 “可……可是可以。但是……但是……”夏知恬觉得好晕，他喝完杯子里的酒后，发现自己眼睛快睁不开了，“先……先给我戴上眼镜，我看不清楚了。” “好。”唐尧起身走到夏知恬身边，拿了桌上的眼镜，蹲下身轻轻给夏知恬戴上，顺手摸了摸他的鼻尖，动作极轻。夏知恬毫无感觉，他已经醉了，趴在桌上晕晕乎乎。 唐尧将夏知恬搀起来，扶他到卧室休息，听到他小声的呢喃，呢喃的内容还是他们之前的话题，他的粉色卫衣。 “粉嫩嫩的……真的是粉嫩嫩的啊……就……太犯规了吧，粉嫩嫩啊……” 好可爱。唐尧将人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盖上，摘了眼镜。手不受控制地摸了摸夏知恬发烫的脸。 第25章 25- 多喜欢就多疼 夏知恬喝醉了很安静，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唐尧打湿热毛巾给他擦脸，在床边守着他。 夜里很静，连风都不忍打破一方安宁。唐尧看了看时间，十点了啊，两个人没怎么聊天，就不声不响地喝酒喝了一个多小时啊。不过都是夏知恬在喝唐尧在看他喝。 夏知恬翻了个身，背对着唐尧。唐尧不想关灯，关了灯一片漆黑他就看不清人了，而即便是个背，他也想看着。 准备等夏知恬再睡熟些唐尧就离开，书桌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唐尧赶紧冲到桌子边挂断吵人的电话，可过了几秒，电话又响了。 余文俊。唐尧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索性将夏知恬的手机关了机。但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徘徊在公寓门口，看着手机满脸不安的人，他想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但不管是不是一个人，这个时候不许来打扰他家学长。唐尧将手机放回原处，轻轻踱步到床边，正巧遇上夏知恬翻身平躺，嘴角轻轻蠕动了几下。 有口水。唐尧伸出手指为夏知恬擦掉，笑着看他。 “学长。”唐尧轻声喊，末了将自己的脸凑到夏知恬脸边，目不转睛，看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彷是要将人给盯出朵花来。 夏知恬皱了一下眉，就一下，被唐尧给捕捉到了，他摸了摸夏知恬的眉，耳语道：“晚安。” 说完晚安的人，念念不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夏知恬不安分地翻了个身，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攥着被子挣扎了几下。 “学长？”唐尧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学长，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夏知恬还在梦中，只不过做了噩梦，表情越来越不好，额上开始冒汗。 “别换！别换！不要！”夏知恬开始说梦话，语气急迫又凶狠，还带了几分崩溃。他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指甲陷进被子里面紧紧攥住。 “学长？”唐尧吓得不轻，伸手拍了拍夏知恬的背，夏知恬的状态更加剧烈，汗流不止，还在口出恶语，“不行！别和我一起！滚啊！快滚！” “跑……跑啊！求求你了！走开！” “谭芮，跑啊！” “跑！快跑！跑……” 夏知恬整张脸狰狞扭曲得很可怕，唐尧完全慌了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抚背也没有用。夏知恬的眼泪砸到了他心上，他好难受，给夏知恬擦了眼泪之后，干脆一把将人抱住。 “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很安全，没有危险，别怕……”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唐尧不知道该不该喊醒夏知恬，抱着人之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慌慌张张拍着夏知恬的背，说一些安慰的话。 夏知恬的呼吸还是那么重，萦绕在唐尧耳边，听起来难受极了。断断续续说的话全是让人离开，让人跑。虽然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但唐尧能够感觉到梦里的夏知恬是在害怕、担忧，并且恐惧着什么。 虽然自己也会做噩梦，但从来不会这样。唐尧好难过，心口突突突地痛，眼泪抑制不住往外涌。 “学长。”唐尧吸了吸鼻子，抱着人躺平，将头埋在夏知恬的肩膀上，手环在夏知恬腰上，“别怕别怕，没事没事，只是梦，别哭啊。不好看了。” 可是唐尧自己却在哭，抱着的人还在挣扎，只是动作幅度放小了，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了。但唐尧的心却更痛了，比自己夏天时候一直呕吐还难受。 为什么啊？唐尧抱着人问自己。然后他好像找到了答案，这个答案好像之前就存在了，只是他没有明白过来。 他知道了为什么一看到想到夏知恬就会很开心，而现在看着夏知恬痛苦又为什么会难过得无法自拔。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啊，我在，我陪着你……”唐尧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夏知恬，夏知恬脸上又有了新的泪水，闭着眼还在挣扎，嘴里还在吼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你别哭啊，别难过了。”唐尧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又流出来，他给夏知恬擦眼泪，擦好了侧身紧紧抱住他。 夏知恬困在相同的梦魇中，怎么挣扎都醒不来，梦里的人上一秒还在和自己说笑，下一秒就倒在血泊没了呼吸。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一点都不想，他的心也像是被画面里血淋淋的刀捅了上千上万遍，痛得无法呼吸。 又冷又痛，又黑又怕，夏知恬好绝望。他不停呼喊吼叫，可是没有人理他，至亲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吵架，看不到满身是血的他，对他的求救呼喊充耳不闻。世界颠覆了，毁灭了，只有不争的死亡是静止的。 好痛苦，可是痛苦却不能流失，全部淤积在心口。偏偏在那么寒冷的冬天，尽管冰冷得瑟瑟发抖，夏知恬也要拼了命地喊那个对自己笑着的人跑开，要阻止，可是没能阻止。 他恨极了一切，却只能在惊恐中绝望。 但是很突然地，身体怎么会越来越温暖？有人在告诉他别怕，在拥抱他。好温暖。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温暖的怀抱了。夏知恬喊得累了，也不想哭了，他想被拥抱，他想要在寒冷的冬日拥有温暖。他慢慢安静下来，伸出手去回应不知道是谁给的拥抱。 “学长？”夏知恬慢慢平静下来伸手回抱唐尧，让他立刻僵住了。可是喊了人之后对方又没有回应，不像完全醒过来的样子，于是便收紧了手更用力地抱住夏知恬。 “没事了，没事了，你看啊，现在不是好了吗？别怕，不要怕，我不想看你痛苦。也别哭……”唐尧的声音哑了，但他还想安慰怀里的人，想让夏知恬安心一点，尽管他知道其实这样没什么作用。 “嗯，好暖和。”夏知恬抬起脑袋蹭了蹭唐尧的脖子，收紧抱住唐尧的手。 “……”唐尧屏住呼吸，心脏像颗随时要爆炸的定时炸弹。“学长，醒了吗？”底气不足，问得极小声。 夏知恬动了动手指，平复了呼吸，沉着声音道：“太冷了，真的好冷。” 可是唐尧觉得好热，全身都在发烫。也许身体快自燃了吧，他抿抿唇，“冷吗？” “嗯，好冷。但现在很暖和。”夏知恬抱着人的手渐渐松开，将唐尧推开一点，看着他的脸，“对不起，我喝醉了。” 夏知恬越是笑唐尧越是难过，他摇头，忍住眼泪，“那是不是只要不喝醉就不会做噩梦了？” 夏知恬没有回答，将人重新抱进怀里，“你别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啊，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唐尧回答。 “一定是吓着了。”夏知恬拍着唐尧的背，轻声道：“别怕别怕。” 我不怕了，但是真的好疼。大概有多喜欢就有多疼吧。 第26章 26- 只有唯有喜欢 夏知恬轻轻推开了唐尧，起身在衣柜里翻出来两套睡衣，丢了一套给唐尧，“我要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你待会也去吧。” “？？？”唐尧坐在床上发懵，看着夏知恬拿着睡衣进了浴室。直到流水声哗啦啦响起，唐尧才反应过来夏知恬这是要留宿他的意思。 这样好吗？唐尧心脏还没有恢复过来，而且才搞懂自己是喜欢夏知恬来着。刚刚还拥抱了也被拥抱了…… “啊~”唐尧回过神来，紧张得心脏要炸裂了，手心里都是汗。坐立不安，拿了手机胡乱翻，等到夏知恬洗完澡出来，唐尧立马站起身来，“学……学长，那个……我就先……先回去了。” “果然是吓得不轻啊，不好意思。”夏知恬抿着唇紧蹙眉头朝唐尧走过去，“可是外面很冷，就在这里睡吧，和我挤挤。” “不用了，学长应该好好睡个觉的，我在这儿反而会打扰到你。”唐尧努力镇定，好好把话说清楚，可他真的紧张得快不行了。 “睡不着的。”夏知恬的表情瞬间沉下去，坐上床擦着头发，“而且，你们宿舍已经关门了吧。” 是吗？唐尧看了看时间，十二点过了。 “……” 可是和宿管阿姨说一下还是可以进去的吧。但唐尧突然改变主意，点了点头。 第19章 “是吧？”夏知恬看了唐尧一眼，拿过自己的手机。 “那个……刚刚有人一直打电话来，怕吵醒你我就给关了机，不好意思。”唐尧做贼心虚。 “没事。”夏知恬笑了笑，开了机，在唐尧面前晃了晃，“早关门了。快去洗个澡，洗漱用品我已经给你放在浴室了。” 唐尧听话地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夏知恬坐在书桌边看书。 “不睡觉吗？” “啊，待会睡。吹风在衣柜上层。”夏知恬动手翻了一页纸张，唐尧目光定在他好看的手指上恍了神。 “诶？”夏知恬看书看得聚精会神，突然一阵热风往他头顶袭来，他抬起头，对上唐尧的笑脸。 唐尧只是笑，也不说话，帮夏知恬吹着头发，也不敢做出太亲密的动作，就伸了手轻轻拨着发丝。 夏知恬继续看书，却没能看进去一个字。头顶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嗡的，盖过了夏知恬的心跳声，他觉得暖和，并且很开心。 唐尧给夏知恬吹完了头发，给自己胡乱吹了吹，关掉吹风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自己那吵人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大胆了，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夏知恬没有吹干的头发确实让人很在意，而且，就当是在回报了。 不是说好了要好好感激吗？那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可以为夏知恬做到的事情吧。 唐尧放回吹风，乖乖坐到床边，也不敢擅自上床睡觉。 “上床睡觉吧。”夏知恬关上怎么看都看不进去的书，走到唐尧身边坐下，“你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都可以的。”唐尧答。 “那你睡里面，进去吧。”夏知恬伸手拍了一下唐尧的肩。 躺下之后夏知恬关了灯，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唐尧好不习惯，他紧张得抓紧了被子，不敢大声出气。 “盖好被子。”夏知恬稍微起身，伸出左手给唐尧掖了掖被角，头发扫过唐尧的脸，他闻到洗发水的香味，还有夏知恬身上的味道。 沐浴露吧，唐尧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但是味道不完全一样。他心脏今晚就没消停过，一直砰砰乱跳。现在更甚，跟夏知恬躺在床上，是手臂能够碰到手臂的距离。虽然也拥抱过了，可是情况不一样。 睡不着。唐尧心情激动异常，又紧张得一动不敢动。身边有夏知恬的呼吸声，不急不重，是平常的呼吸。唐尧脑子里一团糟，一不小心叹气出口。 “睡不着吗？”夏知恬翻了身面对着唐尧。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是唐尧能够感觉到夏知恬在看着他，他咬咬牙，道：“嗯。你也睡不着吗？” “对啊，常态。”夏知恬轻轻笑，唐尧却觉得有点难受。如果是常态，那么噩梦也是常态吧，因为做噩梦，所以不敢睡觉吧。 心上刺痛，唐尧也侧了身对着夏知恬，“冷吗？” “不冷。”夏知恬回答。 “真的吗？”明明做噩梦的时候一直闹冷。 “现在不冷的，别担心我。”夏知恬伸手摸了摸唐尧的头，“辛苦你了，赶紧睡觉吧。晚安。” 怎么能不担心。唐尧轻声道了晚安，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夏知恬，毫无睡意。 夏知恬也完全睡不着，但还是闭了眼维持着侧身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好久，夏知恬感觉到一只热热的手搂上了自己，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很小的声音，“暖和一点就可以更好地睡觉了吧。” 夏知恬笑着躺平，将身子往唐尧那边移了移，然后抱住了唐尧，“可以试试也说不定，如果能够睡着的话就好了。” “我……我以为你已经睡了。”夏知恬抱过去的时候唐尧惊得身子抖了一下。 “没有。不过你真的很暖和。我以前也有跟一个好朋友在冬天一起搂着睡觉来着，两个人睡觉总比一个人睡觉要温暖很多。”夏知恬以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心里却沉重无比。 “嗯。”唐尧没能说得出话来，他不知道抱着他的人有没有察觉到自己无规则超速的心跳声，但无论如何，他觉得如果能让夏知恬睡着就太好了。 唐尧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夏知恬，因为他觉得任何人都会喜欢上他。待人亲切，好看又温柔，只要接触过他的人，一定都会喜欢上他。 这是太自然的事了，自然到唐尧丝毫没有觉得违和，性别和差距在他眼里，似乎都是不存在的事情。他的心里只有喜欢，唯有喜欢。 第27章 27- 旖旎烫在心口 白日的光从窗户外落进房间，明晃晃的，没有温度。夏知恬醒来，发现唐尧整个钻进了自己怀里，而自己双手正紧紧搂着他。 本想轻轻抽开手，但是在看到唐尧清晨的睡颜之后改变了想法。许是因为温度太高，唐尧的脸被蒸出了红晕，整个脸蛋红红的，更加可爱。 像粉红色的秋海棠，粉色包裹着嫩白，在清晨第一束光下，带着露珠熠熠闪光。 是夏天一点都看不出来的模样啊。夏知恬盯着人看了很久，才轻轻抽身离开，洗漱完开始做早饭。 做完早饭唐尧还没醒，夏知恬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人，喊道：“唐尧，起床吃早饭了。” 连喊了好几声唐尧才睁了眼，有些害羞地坐起来，“不好意思学长，睡太香了。” 还是一样礼礼貌貌客客气气的，这一点倒是一模一样。夏知恬笑道：“那赶紧起床洗漱吃早饭吧。” “好。”唐尧迅速起床。 吃早饭的时候，唐尧心情特别好，一直盯着夏知恬的眼睛看。 “怎么一直看我？”夏知恬快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学长，昨晚睡得好吗？”唐尧笑，露出乖乖的两颗小虎牙。 睡得好吗？夏知恬停下筷子愣住了。好像睡得挺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也没有再做噩梦。感觉……感觉特别温暖。 有些奇怪，进入冬天以来，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噩梦缠身很难受，这好像是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你是有魔力吗唐尧？”夏知恬抬头看唐尧，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嗯？”唐尧从眼睛里挤出一个问号来。 夏知恬笑着给唐尧夹了块煎蛋，“没什么，睡得很好很香。” “那太好了。”唐尧一口咬住煎蛋，明亮的大眼睛溢出笑来。 吃过饭唐尧还是主动洗了碗，为了多留一会儿，还帮夏知恬拖了地。虽是关了暖气，但室内还充盈着热气，拖完地的唐尧出了一身汗。 第二次来夏知恬的宿舍，和第一次来大不相同。唐尧自己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明显的变化，第一次害羞紧张，内疚慌乱；现在是安心快乐，甚至觉得幸福，还念念不舍。 夏知恬从卧室出来看到唐尧立在客厅里发呆，勾了勾嘴角，轻轻拍拍他的肩，“想什么呢？” “没有。”唐尧摇头，放了拖把之后有些不安。他看着夏知恬在冲速溶咖啡，疑问道：“早上就要喝咖啡吗？” “嗯，习惯。”夏知恬用勺子搅着热气蒸腾的咖啡，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气。 是什么样的习惯会在早上就喝咖啡啊？学习很辛苦吗？还是…… 唐尧没问出口，自己乱想一番。咖啡的醇香飘进他的鼻子，他忍不住吸了吸味道，开口道：“学长。” “嗯。” “我回去了。”唐尧十万分不想说出这话来，但他知道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好。我送你。” 唐尧没有拒绝，任夏知恬把他送到楼下。才又鼓起勇气对夏知恬道：“学长，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叫我。” “我现在会回消息了。”唐尧拿出手机来晃了晃。 好乖。夏知恬很想摸一摸唐尧的头，但他没有，只是温柔地笑，“好，那你一定要回我的消息。” “嗯！”唐尧坚定地点头，点完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四周看了看。 “嗯？”夏知恬跟着唐尧的目光转了一圈，面色凝重道：“怎么？真的被跟踪了？” “没有，不是我。”唐尧笑着摆手，“学长要提高警惕啊，拜拜。” 要注意别跟坏家伙走太近了，别被坏家伙带走了。 怎么神神叨叨的？唐尧走后夏知恬不放心地又看了一圈，公寓楼下很少有人路过，倒是远处都是去食堂吃早饭的学生。 夏知恬摇摇头，走进电梯，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余文俊的消息，他就当没看见，摁熄了屏幕将手机揣进包里。 回到房间咖啡已经快冷了，夏知恬喝了一口，觉得难喝，于是倒掉。咖啡渍残留在马克杯中，成为浑浊的污垢。 盯着杯子看了许久，夏知恬觉得有些冷，于是迅速将它洗掉，进卧室开了暖气。 唐尧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晚上做完兼职回宿舍还在备忘录写了一篇短文。也给夏知恬发了晚安，发送完晚安准备关机，来了电话。 “喂，唐昭。”唐尧一脸平静，和和气气。 第20章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比这冬天的水还冰，没有称呼，也没有问候。“你高二时候做的地理笔记在哪？我要看。” 唐尧笑自己是个傻子，怎么还会期待有单纯的来电问候。他想了想道：“卧室书架下面最后一个箱子里。” 一声哦之后，电话被挂断了。 太久没有跟家里联系，唐昭都高二了啊。唐尧咬了咬嘴唇，看着通话记录，不超过一分钟，从来没有超过一分钟。 唐尧不止一次觉得奇怪，但是不管再怎么想不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他的亲弟弟唐昭讨厌他，从小便讨厌他。 唐昭讨厌唐尧，说唐尧从父母那里分得了本该属于他一个人的爱，说唐尧的存在多余，说唐尧该去死……这些话，唐昭曾亲口不止一次对唐尧说过。 可是一般不都是先出生的孩子会觉得后出生的孩子夺走了父母的爱而去讨厌吗？为什么会是反着的呢？而为什么要那么讨厌他呢？ 好多好多为什么，唐尧一点也想不通，他没有欺负过唐昭，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唐昭的事，甚至一直让着他，也曾很疼爱他。 但是自打唐尧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大家都变了样子，变得很陌生。好像他真的是多余的，是不该存在的。心想算了，已经过了太多年都没有改变，那么现在以后都是不会有改变，他也不会再期望。 学校发的被子很单薄，两床加起来没有起到任何增温的效果，反而压得人喘不过气。唐尧脚冰凉，他躺下之后便蜷缩起身子，缩住小小一团。正要将手机关机，有消息弹了出来。 晚安。 唐尧能够想象得到夏知恬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因为就在一天前，他是亲耳听到过夏知恬贴近他耳朵道晚安的，而那种旖旎的感觉还烫在心口。 “好梦啊，学长。” 第28章 28- 一小世界的暖 夏知恬又睡了一个好觉，他已经相信唐尧有魔力这件事了。但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心里乱极了。 或许有人取暖能缓解糟糕的症状，但多年来夏知恬从来都是一个人睡，他不习惯和别人躺一张床。 只是恰好那一天因为失态和内疚让唐尧睡了他的床，也刚好被温暖而没有做噩梦。一切只是偶然，夏知恬自我开解，不再被“有魔力的唐尧”困扰。 平安夜的时候，夏知恬收到了很多苹果，尽管有很多都不知道是谁送的，但他还是将礼物都收好放了起来。 每到节日大家都会很开心，因为节日给了人们一个正当的理由去举行所谓的仪式和浪漫。 夏知恬也准备久违的放松放松，刚刚打开平板还没有戳开游戏软件，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开门却没有见到人，只有一个粉嫩嫩的小礼品袋立在门前。 拎起袋子看到上面贴着一张小卡片，落款唐尧二字。袋子里面装有一个蓝色小盒子，盒子里放的不是苹果，而是一个暖手宝，小小一块，握在手心刚刚合适。 “唐尧？”夏知恬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无人应答。 “怎么还想着送我礼物啊。”夏知恬关门时自言自语，看着卡片上祝平安夜圣诞节快乐的字，扬起了嘴角。 回到卧室将礼物放在桌上之后夏知恬给唐尧打了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学长。”粗重的喘息声填满了整个听筒。 夏知恬叹了口气，“你跑什么？” 被发现了，也是，不被发现才怪。唐尧嘿嘿笑道：“暖和。” “哈？所以你来送个礼物是因为想要暖和？”夏知恬在心里轻轻骂了一句笨蛋。 “这样说也没错。”因为送出礼物之后很开心，因为开心所以整颗心在凛冽冬日都是暖和的。 夏知恬道了谢，顺手将暖手宝给充上电。礼物收得多，送出去的倒是很少，本来这次连夏知菁都不想管了，但在看到闪着红光的暖手宝时，夏知恬突然就很想送点什么出去。 冬天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夏知恬不开暖气完全受不了，他听说学生宿舍快要安装空调了，但一直未落实，不免有些担忧唐尧受不受得住这样的寒冷。如果是夏天的唐尧那他一定是受不了的，夏知恬一想到这儿心就疼得紧。 仅仅是睡了两晚好觉，便又回到噩梦，夏知恬每天熬得很辛苦，加上天气太寒冷，就更少出门。元旦这日，他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去了趟礼品店，回到学校本来要给唐尧打电话，却接到导师生病的消息，于是马不停蹄赶去了医院。 折腾到晚上九点才回到宿舍，夏知恬洗了澡，看到桌上的礼品袋才想起来还没有将礼物送出去。看了看时间，夏知恬放弃了要叫人出来的想法。躺上床之后一如既往辗转反侧，害怕入眠。 看书没有看进去，夏知恬犹豫好一阵，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之后敲门声响起，夏知恬趿拉着棉拖开了门，唐尧满脸通红地出现在门口。 “学长。”呼出的热气立马被冷空气冻结，唐尧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急意。 “先进来再说。”夏知恬连忙将人拉进开了暖气的房间。 唐尧有点懵，不知道半夜被叫来是有什么急事，不过幸好他今晚破例没有给手机关机，因为想要凌晨一刻给夏知恬发新年消息。他想跟一波风，因为某一个人。 而既然叫他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来的，就算寝室已经关门他也会尽量出来，所以跑着来了。 将人安排坐下后，夏知恬将礼品袋递给唐尧，“送你的，元旦快乐。” 唐尧愣了愣，随即开心起来，接过礼物一个劲儿傻笑，“谢谢学长。” “打开看看。” “啊？”唐尧没想过要当着送礼物的人的面打开，他有些吃惊，“现在吗？” “对啊，看看喜不喜欢。” “不喜欢还可以退货吗？”夏知恬的话让唐尧不自觉开朗起来，说完之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哈哈哈哈，”夏知恬万万没想到唐尧会这么说，笑得一脸灿烂，“可以啊。” 唐尧打开袋子，拿出一条厚厚的毛茸茸围巾。“好暖和啊。”将围巾拿到脸边蹭了蹭，唐尧忍不住一直摸，像在撸猫一样。 “要退货吗？”夏知恬看着一脸欢喜的唐尧，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不！”唐尧抱紧了礼物，生怕手里的东西被抢走。 夏知恬觉得眼前的人好可爱，他哈哈大笑，“喜欢就好。但我今晚叫你来，也不完全就是为了送礼物。” “嗯。”唐尧将礼物重新装回袋子。 “我睡不着。”夏知恬有些底气不足，觉得自己好像在撒娇。 唐尧忐忑又激动，小心翼翼道：“那……要我陪你聊天吗？” 夏知恬点头，将放了软坐垫的凳子往唐尧那边挪了挪，拉近他和唐尧的距离，然后起身给唐尧倒了杯水。 “放寒假回家吗？” 唐尧愣了一瞬，摇摇头，“不知道。” “不和家人过春节吗？”夏知恬喝了一口咖啡。 “睡不着就不要喝咖啡了啊。”唐尧又转移话题。 “好。” 唐尧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一提到家人总会露出异常的神情，也总会转移话题。夏知恬每次都故意让他糊弄过去，这一次也是。 “我听说你成绩都是排前几，看来很努力啊。” “因为我很笨，其他什么都不会。”唐尧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不算脑子特别好的学生，排名是靠前但还是超不过第一名，所以奖学金总会比别人少拿一点。 “是很笨。”夏知恬道。 唐尧心里咯噔一下，慢慢低下头去。 “笨得很可爱嘛。”夏知恬被唐尧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好像被套路了，唐尧抬头噗地一声笑出来。 “不可爱啊。” “哎，当局者迷。” “那学长有没有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胡说什么啊你。” “哎，当局者迷。”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机灵鬼……” …… 明亮暖和的房间充满了欢声笑语，两个人的气息都是热的，心也是热的。在寒冷的冬日夜晚，撑起了一个小世界的暖。 第29章 29- 烦躁没有根据 夜已经深了，两个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到最后唐尧困意来袭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夏知恬才放了人去洗漱。 但他自己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许是因为喝了太多咖啡的缘故。 唐尧洗漱好躺上了夏知恬的床，看夏知恬还坐在书桌边看手机，蹙着眉道：“学长，睡觉吧。” “不好意思啊，让你来陪我聊这么久的天。”夏知恬放下手机摘了眼镜，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 节能灯的白光打在他鼻尖，鼻尖上的小黑虫像随时都要飞走。唐尧想说没有关系，他一千一万个乐意。但他只是顶着两颗小虎牙，笑着摇头。 第21章 夏知恬钻进被窝，顺手按熄了床头灯。不小心碰上唐尧的手臂，暖流顺着手臂传遍了全身。 “你体温真的很高。”夏知恬道。 “并没有啊。”唐尧不是体热很足的人，冬天时候总是手脚冰凉，睡觉只能蜷缩成一团。 夏知恬不说话了，睁着眼睛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嘛，非得找一个学弟来陪自己聊天陪自己睡觉。也许真的是厌烦了无休止的噩梦，也许只是想证实唐尧的魔力只不过是不科学的假想。 “不过除了叫你来，好像也不能叫别人来陪我。”夏知恬翻个身对着唐尧，说话声音低低的，穿透空气落进唐尧耳里。 “为什么啊？”唐尧悲喜参半，他拉了一下被子，露出双手在外面。 “因为学心理学的人还这么弱，让同学知道了该是要看笑话了。”夏知恬轻轻笑，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冬日夜晚的自己。 “不是每个人都有痛苦快乐的权利吗？而且那又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谁都不希望自己脆弱不堪。” 唐尧太能体会这种心情了，长达数年，他都在夏天里挣扎。那是没得选择的，身不由己，无力拯救。那样的时刻，是连叹息都在抛弃他，留他独自沉沦。 “是。但是还是不想被别人看到。”夏知恬对唐尧的认识，每一次都在发生改变。唐尧懂事得过分，太让人心疼。 那我不是别人吗？可以不是别人吗？唐尧在心里问了，但他不知道如果想不成为别人，那么自己想成为什么。想站在夏知恬身边，想让他看到自己，甚至只想让他看着自己，那么要成为什么呢？ “那学长以后就找我吧。”唐尧挪过身子去挨着夏知恬，“我很闲，也很暖和。” “好啊。”夏知恬半开玩笑，翻身平躺，跟唐尧手臂挨着手臂。 凌晨三点，唐尧被冷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开了灯。夏知恬夺走了他的被子紧紧裹在自己身上，身体不住颤抖，嘴里在喃喃着什么。 唐尧拉了一下被子，夏知恬顿时色变，满脸凶狠地喊着滚和冷。唐尧隔着被子抱住夏知恬，轻声哄：“没事，别怕，马上就暖和起来。” 良久，夏知恬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他放开了紧紧抓着的被子，翻身抱住了正在给自己盖被子的唐尧。 唐尧动弹不得，只有任灯开着。夏知恬抱得好紧，像是要把他抱进身体和他融在一起，隔了厚厚的睡衣唐尧都能够感觉得到夏知恬健硕的体格。 夏知恬的头就放在唐尧的肩膀上，头发一直扫着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氤氲在脖子周围，十分痒。 没有了睡意，唐尧就这么被夏知恬抱着，盯着白色天花板。贴在自己身上的人似乎还有些痛苦，偶尔发出几声轻哼，挠在唐尧耳边，让他心颤不止。 他没有要问的理由，如果夏知恬有需要，他只会随时等待传唤。他现在并不知道，其实有很多事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喜欢或者关心，想要去问想要去做就都可以。这份想要的心，就已经是理由了。 冬夜很短，唐尧被尿意激醒，天已经大亮。他轻悄悄地从夏知恬怀里钻出去，刚回房后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唐尧立刻将夏知恬的手机拿起来，看到熟悉的名字——余文俊。 为什么阴魂不散？唐尧拧着眉拿着手机出了房间，鬼使神差按了接听。 “喂。”唐尧极不痛快地开口，恨不得马上将电话挂了。 “早上……好，你是谁？”余文俊的情绪从欢快一秒变低气压，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大早上夏知恬会跟谁在一起，印象里没有那样一个人。 “有什么事？”唐尧的礼貌荡然无存。 余文俊顿了顿，道：“我找手机的主人。” “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好烦啊。唐尧眉头皱得更深，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那个跟夏知恬去食堂吃饭的粘人精。 “我凭什么跟你说？你是夏知恬的谁？”余文俊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想着有人比他和夏知恬还要亲近，就很来气。 “……”唐尧被问住了，他确实没有资格，就连接电话这样的事也太擅自了。 “甭管你是谁，离夏知恬远点。他是我的。” “你的？”余文俊的话让唐尧懵了。什么就他的？他不懂了，那冰冷又霸道的话让他心情很奇怪，不是单纯的生气，还有一点害怕。唐尧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他想听到更明确的解释，但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在冷空气中愣了一小会儿，回到房间的时候夏知恬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睡眼惺忪地看他。 “早，跟谁打电话呢？”夏知恬从唐尧手中认出来自己的手机，倒是有几分惊讶，“哦？找我的？” “对不起学长，擅自接了你的电话。”唐尧咬咬牙，不敢看夏知恬，于是低下头去。 “谁啊？找我什么事？”夏知恬倒好像不在意，手都没有抬一下想过拿回自己的手机。 唐尧脸色更难看了，顿了片刻将手机递给夏知恬。他极不愿意说出余文俊这三个字，他讨厌他，不止一点。 “哦？可以不用管的。”夏知恬微皱了一下眉，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睡得好吗？” “你呢？”唐尧终于抬起头，反问道。 “好久没睡这么香了，也很久也没睡这么久了。看来你真的有魔力。”夏知恬眯着眼睛笑，掀开被子起床。 夏知恬去洗漱的时候唐尧换了衣服，踱步到书桌边看着一直在流淌的沙子，余光瞟到放在书架第二层的蓝色暖手宝，他送给夏知恬的礼物。 好像有点丑。唐尧摇了摇头，提上被送的礼物跟还在洗漱的夏知恬道别。夏知恬留他吃早饭，但他拒绝了，他心里有些烦躁，并不想让自己以莫名其妙的心情跟夏知恬待在一起。 烦躁没有根据，但却一直扰他。等到他明白这种情绪，是再一次见到余文俊，并和他面对面相坐之时。 第30章 30- 是嫩草勾老牛 余文俊是个gay，第一次喜欢的人便是男生，只不过暗恋无果。之后断断续续交过几个男朋友，也都无疾而终。 他暗恋了夏知恬两年多，从考研考到这个学校第一次见到夏知恬，便被他的脸给吸引，后面听了越来越多关于他的事情，便越陷越深。 而夏知恬越是冷漠，余文俊便越是喜欢，他每次远远看着夏知恬那张冷俊的脸，心里就会开了花。知道夏知恬不容易接近，便一直忍着没有做出行动，一直在等待时机。 本以为课题分到一个组，总算可以着手追求，可是冷漠的人却不允许别人靠得太近。他难受极了，但没想过要放弃。他像个野心勃勃的战士，无论如何都想攻下夏知恬这座城池堡垒。 堵夏知恬的第n天，终于抓住了人。余文俊站在公寓楼下，朝夏知恬灿烂地笑。 “你怎么在这儿？”夏知恬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直在这儿。”余文俊朝夏知恬走过去，眼看着就要成功搂上夏知恬的肩，被人迅速躲掉。 “约你吃饭，好久没见了，和我去吃顿饭吧好不好哦老夏。”余文俊撒娇。 “……”夏知恬并不想去，他迅速找了个借口，“我约了别人。” “啊！谁？女的？”余文俊下巴快掉了，心想是约了漂亮的女孩子那就惨了！ “不是。”夏知恬冷着脸轻轻皱了下眉。 “那……不是就好，那就带上我呗。我好饿啊。”余文俊吐了口气，趁夏知恬不注意迅速搭上了他的肩。 “不……不太好吧。”夏知恬职业假笑了下。 “没什么不好的，都是男的，吃个饭而已。带着我也不碍事的，真的真的。”脸皮厚的人继续拿出看家本领，撒娇不行换卖萌。 夏知恬扶额，赶紧给不存在的约会对象打了个电话救场。 “喂，唐尧啊，不是约好了吃饭吗，你在哪？我在后校门等你。” 毫不知情的唐尧一脸懵逼，刚喝了一口水，马上喷出来，“什么？吃饭？等我？” “快点来哦，后校门等你。”夏知恬说罢迅速挂掉电话。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唐尧一头雾水，抓了抓头发往后校门奔去。 余文俊死皮赖脸跟在夏知恬后面来到校门，等人的时候又搭上夏知恬的肩，“别这么冷淡嘛，这都快要放假了，见面的时间不多了。” “也不是冷淡……”夏知恬跟人说不清楚，削掉余文俊的手，“只是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保持距离最好了。” “太近是什么程度嘛？我觉得这样也不算太近啊，甚至还很远呢。要说太近的话，夏知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余文俊的目的不过就是最后那几个字而已，说出来之后他突然紧张不安地看着夏知恬。 夏知恬一门心思等人，根本没注意到余文俊说的什么，“啊？” “喜欢我吗？” 第22章 “什么喜不喜欢？”夏知恬拉回目光看向余文俊，“你人不坏，只是别和我走太近就行。”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余文俊攒足了勇气，开口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挺喜……” “唐尧，这里！”夏知恬朝正在东张西望找人的唐尧招手。 小可爱？ 讨厌鬼？ 两个人对视上，眼神都不太友好。唐尧主动走在夏知恬身边，一眼都不想看余文俊。虽然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唐尧尽量忍着烦躁。 “你们怎么认识的？”余文俊看了眼唐尧，问夏知恬。 “很早就认识了。”夏知恬带了笑意回答。 “哦？怪不得你之前一直在那个窗口打饭。”余文俊有点酸，心想夏知恬该不会是喜欢小可爱吧。 当时都没有认出人，自然不是这个原因。只是觉得那个窗口比较近，就近原则罢了。懒得解释，夏知恬只淡淡说了句“别瞎说。” 稀里糊涂跟着人来到了一个西餐馆，还稀里糊涂坐在了余文俊对面。唐尧头也不抬，一直盯着刻有花纹的原木桌看。 “喂，小可爱。”余文俊用食指骨节敲了敲桌，盯着唐尧喊。 唐尧装作没听见，迅速拿过手机看起来。夏知恬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喊你呢。”复而看向余文俊，“别人有名字的，叫唐尧，你别这么没礼貌。” “啊，我道歉，不好意思。”余文俊乖巧地笑，笑完又道：“唐尧吗？那唐尧，你是哪个专业的？看你这么年轻是才大几么？” “工程建筑。大二。”为了不让夏知恬觉得他没礼貌，唐尧勉为其难简洁回答。 “果然是小鲜肉啊。”余文俊用指尖点着桌面，看向正在看手机的夏知恬，“原来老夏喜欢小鲜肉啊，这叫什么来着，哦，老牛吃嫩草是不是？”余文俊权当是开玩笑，却不想其余两人都突然脸红起来。 “你别乱说话！”夏知恬瞪着余文俊，又用余光瞟了瞟红着脸不知所措的唐尧。“吓着别人了！” “啊，开玩笑开玩笑。”余文俊摆手笑。 “玩笑开得有些过了！”夏知恬还在瞪人，他自己倒没什么，当个小小的恶作剧就过了，但他怕唐尧接受不了这样的玩笑，有些担心。 “是啊。”本来没想说话的唐尧突然开了口，余文俊和夏知恬都有些懵，下一秒却又听人笑道：“像学长这么好的人，应该是嫩草勾老牛才对啊。” “……”两个人再次愣住。 “也对啊，哈哈哈。老夏这么帅的人，可是有绕地球一圈的人都想追的。”余文俊笑着打破了僵局，同时也听出了唐尧的言外之意，心想也许现在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 夏知恬还处于迷茫状态，他记忆中的唐尧好像不会说这样的话，而且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似乎唐尧听懂了余文俊的玩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顺着一个玩笑开了另一个玩笑。 默默叹口气后夏知恬不放心地又看了唐尧一眼，唐尧脸上的红晕褪去了，留下一脸的镇定。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些坚决的味道。夏知恬看不太懂，即便是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知识，也解不开那样的表情。 饭前预热，吃饭冷场，饭后高能。唐尧觉得这顿饭吃得太不容易了。 夏知恬去付钱的时候，余文俊喊住了唐尧，并将他拉进了洗手间。 要不是素养使然，唐尧可能会打人。他瞪了一眼余文俊，没好气道：“学长有什么事？” “那天早上接电话的是你吧？”余文俊直奔主题。 这都好久的事了，这人怎么还记得？唐尧没有否认地嗯了一声。 “你也喜欢他？”真的好不直接。 唐尧觉得余文俊肯定不知道委婉二字怎么写，还真想教教他，于是道：“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余文俊双手插兜，笔直地站在唐尧面前，高出一个头来，看起来咄咄逼人。从洗手间出来的人不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别跟我抢，不过就算做竞争对手你也赢不过我的。”余文俊说罢便丢下唐尧走了。 “幼稚。”唐尧不屑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第31章 31- 一句晚安好梦 k大寒假放得稍晚，考完试还留了学生两日，因为高速积雪影响了通行。 唐尧倒是不在意的，不像那些一心想要快点回家过节的人一样焦急和怨声载道。他已经没有和家人欢乐过节的概念，只有小时候因为成绩考得好，过春节时会得到夸赞和压岁钱，但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对于唐尧来说，那些珍贵的记忆被岁月碾压深埋，成为不真切的宝藏财富。 两天之后，学生们陆陆续续拉着行李箱回家，唐尧多留了一日。次日清晨醒来，外面飘起了雪花。雪花一碰就化了，更像是白雾凝结成花，和冬天开着小小的玩笑。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唐尧围着夏知恬送的围巾，看了一遍空无一人的寝室，锁了门。回家的话，坐大巴五个小时，高铁三个小时，火车十个小时左右。唐尧特意选了最慢的火车，他没有期待，于是多慢都可以。 有多慢都能够熬过去，甚至想要火车载着他去向远方，一直一直走，永远不会停下来。他给夏知恬发了道别消息，夏知恬回他说下雪了。 就简短的三个字，可唐尧快将手机给盯出了洞。他在脑子里不停想象夏知恬说这句话的神情，可是每一种想象都好像不太对。虽然自从上次三人吃过饭后就各自繁忙没再见面，但夏知恬的脸清晰非常，深深烙印在他心上。 他不会像余文俊那样幼稚，说什么抢，说什么竞争对手。他想能够静悄悄地陪着夏知恬，偶尔见上一面，时常发发消息就好了。更多的，想得到什么呢？想要怎样呢？唐尧拒绝去想，因为会害怕，害怕这样的距离会被无限拉远，最后又只剩了自己一人。 [注意安全] [新年好] 夏知恬又发来消息，都是简洁的话，却特别暖心。唐尧笑着看窗外，火车在轨道上疾驰，窗外萧条的景模模糊糊一闪而过，天空被黑压压的云覆盖看不见蓝。 开始想念某种温柔。唐尧在拥挤吵闹的车箱里沉浸温暖，睡得香甜。 “哦，回来了。听说你拿了奖学金，买什么东西了吗？”唐尧一打开门便碰上唐昭，他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染了一头不太显眼的栗色头发的男孩，略吃了一惊。 “听谁说的？”唐尧进门，径直走进自己房间。 “听我妈说的。”唐昭站在唐尧房间门口，不以为然地笑笑，有些失去耐心道：“问你买东西了没有？” “妈怎么会知道？”唐尧只关心他们是怎么知道他拿了奖学金的事情。 “要不是我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我还不知道呢，你瞒着我们可真是辛苦你了。”一个微胖化着浓妆的女人从厨房出来，将刚刚烤好的点心放在桌子上，走到唐昭身边，咧着嘴嘲讽地笑。 “妈你怎么会有我班主任的电话？”唐尧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的母子俩。 “你另一个老师告诉我的。”女人冷着脸走到沙发上坐下，“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都能拿奖学金了，那以后可以不给你生活费了吧。” “……”奖学金才多少？唐尧张了嘴没能把话说出来，转而问道：“刚刚说的是哪个老师？” “哎卧槽！怎么发奖学金了也没见你买点什么好东西回来？”唐昭失了耐心，恶狠狠瞪了唐尧一眼，坐到他妈身边吃起了桌上的点心。 唐尧无话可说，那一点奖学金和打工所挣的钱，勉强可以养活自己，而且他还夏知恬的钱只凑了一半…… “妈，钱不够用的，我那点……” “什么不够用？啊？！”女人站起身来，指着唐尧的鼻子，“我每个月给你五百的生活费还不够你花？你自己拿了奖学金不跟我们讲偷偷就花掉了，你还好意思说不够？真的是白眼狼吧你！不够用，呵呵，你要怎样才够用？自私也要有个度吧唐尧，你还想怎么克我们，怎么克这个家？” 女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唐尧就是犯了罪的犯人，该受人唾骂。 “外面物价高……还得买衣服……”唐尧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心里难过，怕抬着头被看到眼里的泪花，那是被冤枉被嫌弃的委屈。 “哎哟哟哟，得了吧！你就是个丧门星！败家狗！既然有钱拿，那我们可以不用养着你了，反正你自己清楚你到底是克了我们多少钱！”女人越说越气，胭脂掩盖不了的皱纹更加清晰，“我就求求你别再来害我们，求求你离得远远的！” “你自己要死要怎样随你便！丧门星！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 …… “……”唐尧咽了咽口水，憋回眼泪，在一声声咒骂中轻轻关上了门。他不用去看妈妈和弟弟的脸，都能够知道那是怎样嫌恶和怎样幸灾乐祸的表情。 第23章 可是是他的错吗？不是的，唐尧回答自己：“我有什么错呢，我自己也不想的啊。” 十岁那年，唐尧先后得了心肌炎和肺炎，因为体质差，住院看病的时间一直延长，花了很多钱。那时候家里面才开起百货商店，一切还没走上正轨。唐尧的爸爸是工地上的包工头，但被人诬陷他贪污，跟人打了很久的官司。 种种不巧，唐尧看病几乎花掉了家里全部积蓄。过了一年，家里才缓过气来，唐昭又得了肾炎，病情不是很严重，花了一万左右就痊愈了。但七岁的唐昭在出院不久便因为贪玩摔断了手，给他做移接手术让家里负债累累。 百货商店还没开起来就关了门，唐尧爸爸早出晚归揽活，虽然有了几个不错的工程，但仍然只是杯水车薪。唐尧妈妈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过得很艰难。那段时间她常常去寺庙祈福，据说有一天寺庙去了一位很灵的算命大师，唐尧妈妈便也跟风去算了命。 她跟大师说了家里的情况，大师掐指一算，挥挥拂尘，便道：“你这大儿子上辈子恐怕是个恶人，这辈子便投胎成了克星。克兄弟克家运，以后更会让家里倒大霉，留不得留不得。” “留不得留不得……”唐尧妈妈回家之后还在重复念着这句话，看唐尧的眼神变成了看仇人的眼神。自此，他便是家中的丧门星，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初中时候生病吃中药，医生说两天一副，家里人不想为他花钱，硬是把两天的中药，让他当五天的来喝。 病好之后唐尧便落下了胃不好的毛病，身体变得时好时坏。 时好时坏啊。唐尧想不下去了，他怎么也不觉得这是十岁的他的错。他也不想生病，不想让家里面捉襟见肘。他甚至曾埋怨自己，如果自己不生病就好了，家里面也不会辛苦，妈妈也更不会胡乱听了大师的话变得封建迷信起来，以至于家里每一个人，甚至远房亲戚都对他敬而远之。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这是他的命，他只能认。他能改变的是自己，改变不了封建迷信的源头。不是没有试过，是每试一次，自己便会被厌恶得更深，唾骂得更重。 受够了，却逃不开。唐尧此刻多么想念夏知恬的温柔，和他那温暖的笑容。 一句好梦，落在键盘上迟迟没能发送。冷却了，冻结了，在这个喧嚣更甚的冬日夜晚悄悄拉上了帷幕。 第32章 32- 新年第一祝福 “哥！”夏知菁摸了摸手里的东西，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扯着嗓子朝一楼书房里喊。 夏知恬看一本悬疑小说正看得起劲，不想理夏知菁。 “哥！哥！哥哥哥哥哥！”夏知菁扎着两个小辫子，穿了一件厚厚的粉色睡衣，睡衣上面还印有小樱的图案，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她趿拉着拖鞋小碎步跑下楼梯，冲进书房。 “哥！你看这是什么！”夏知菁摊开手，一只小小的“蓝色肉球”出现在掌心里。 夏知恬看到小肉球，放下书，十分淡定道：“我的。” “啊？”夏知菁惊得跳起来，“你的？！” “什么是你的？！这个？”夏知菁指着自己手掌心里的东西，眼睛瞪得老圆，“这个？” “嗯。”夏知恬觉得夏知菁大惊小怪，吵得很，挥了挥手，“能不能安静点？玩你自己的去！” “不是啊哥，我刚刚打扫房间，在你房里看到了这个，这这这……这真的是你的？”夏知菁使劲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夏知恬。 夏知恬没理他，拿起书重新打开。 “是哪个女生送你的？”夏知菁恢复常态，嘴里喋喋不休，“哎也是，我哥这么受欢迎，有女生送这些那些也不奇怪。可是吧，我觉得这个就很可爱了，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哥啊，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啊？你们进展如何？”夏知菁往夏知恬眼前一凑，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 夏知恬耐着性子道：“不是女生，就一学弟。” “哦。”夏知菁哦完，又马上笑嘻嘻道：“我还以为会炸出一个嫂子来呢！” “嫂子？”夏知恬伸手敲了一下夏知菁的头，“什么嫂子？” “就是嫂子啊。不然你看，”夏知菁张开双手转了一圈，“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们两个住着多无聊啊！” “那你可以邀请你朋友或者男朋友来玩啊。” “唉算了，懒得跟你个木头讲。”夏知菁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给你好好放着吧。”说完欢快地跑出了房间。 夏知恬被打断，便起身也上了楼，看着夏知菁欢乐地拖地，心里也开心。他记得自己才接手夏知菁的时候，夏知菁整个人又瘦又小，躺在病床上十分怕生地喊他哥。 这一晃几年过去，也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不再是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了。 “夏知菁。”夏知恬朝正在擦镜子的夏知菁喊。 夏知菁咬着棒棒糖嗯了一声，继续着手上动作没停。 “你这样擦擦不干净的啊，哪有人用湿布擦镜子的？”夏知恬抄着双手站在夏知菁房门口，全身镜照出了他半个身子。 “那用什么擦？”夏知菁停下动作看着夏知恬，她希望夏知恬下一句说：你放着我来给你擦。可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夏知恬摇摇头，“纱布蘸蜡？” “这么麻烦？要不哥你来帮我？”夏知菁冲夏知恬卖萌地笑。 夏知恬面无表情转移话题道：“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人的心里会不断想起另一个人啊？” “按照心理学角度来说的话，这个人肯定给别人带去了很深的影响，要么是深深伤害过别人让那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要么是对别人很好，好到心生爱慕。”夏知菁从镜子旁边拿了一张报纸，得意洋洋地看着夏知恬。 “哦？一个学播音的涉猎还挺广，都讲到我们心理学来了啊。”夏知恬笑。 “所以说啊，哥你是常常想起谁？”夏知菁机灵的小脑瓜一下便抓住了重点。 “没谁。”夏知恬心虚地溜回书房继续看书，明明是破案的高潮部分，却看得有些索味，他想了想刚刚夏知菁装模作样的一席话，无声地笑了笑。 除夕前夜，夏知恬接到了夏时尊的电话。夏时尊说要和他们兄妹俩一起过除夕，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夏知恬吃惊地问了理由，结果夏时尊只是反问一句“和自己孩子一起跨年需要什么理由？” 确实不需要理由，但是不需要理由的事情，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夏知恬给夏知菁传达了消息，夏知菁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便继续打自己的游戏。兄妹俩没有一个人喜欢夏时尊，他们都恨他，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打罢游戏，夏知菁看夏知恬呆呆地望着地板，衬着腮帮子在发神。她叹了口气道：“哎，气氛好差，来我给你表演表演。咳咳咳！” 夏知菁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开口道：“萝莉音：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岁岁平安；御姐音：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岁岁平安；正太音……暖男音……” 夏知恬竖了个大拇指，“你们还教这个啊？” “那可不。播音员做不了还可以做声优呗。”夏知菁得意一笑，抄过沙发上的薯片吃，咔嚓咔嚓的声音瞬间充满整个屋子。 - 唐尧自从回了家就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家人错开吃饭、上厕所、洗澡时间，他不想见人，也觉得这更是家里人的希望。大家相互，眼不见心不烦。 除夕这日，唐尧爸爸敲响了唐尧的房门，而后隔着门道：“出来一起坐会儿吧。” “不了爸，不用管我，新年快乐。”唐尧站在门口，手停在门把手前，叹了口气。 谁也没有比谁更好一点。唐尧想起母亲无情咒骂自己时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父亲，那副样子就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他不是他的儿子一般。冷漠至极，眼底看不到一丝犹豫心疼。都是冷的，从始至终都是。 唐尧已经记不起来小时候父亲是如何和他们玩耍，如何逗他们开心的了。只依稀记得那时候，父亲的眼里，还有数不尽的温暖。 “不必了，都不必。”唐尧翻了翻桌上的英语六级单词书，黑色红色的笔记一闪而过，随后便被紧紧关起来。 唐尧关了书，扑进被窝。新年快乐四个字早就打在了键盘上，唐尧犹豫了好久，还是发了出去。这是这一年第一条祝福，也是这几年以来的第一条。 他想把所有祝福都发给对方，也疯了一样渴求得到对方的祝福，哪怕是叫他名字一声，也是好的。不然这漫长的冬夜，不然这灰暗的世界，真的也太过煎熬了。 第33章 33- 唯一祝福足够 除夕夜八点，小别墅外响起了门铃声。夏知恬正带了手套准备从烤箱里端蛋糕，探出头朝客厅喊：“夏知菁，去开门！” “ok！”夏知菁看了看镜头，里面的男人西装革履，手上提着一大堆东西，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一辆耀眼的黑色跑车停在他身后。 第24章 “可以不出去吗？”夏知菁大声问道。 “开了锁也出去迎接一下人吧。”夏知恬将蛋糕端出来，奶香味四溢，他自己忍不住赞道：“好香。” “哦。”夏知菁看了一眼夏知恬，极不情愿地出了门。 “哦，是小菁啊。看看，又漂亮了不少呢。”夏时尊满脸慈爱，对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孩笑道。 “请您别把职业彩虹屁用到我身上。”夏知菁冷着脸不给人正眼。 “好好，爸爸知道了。你先把礼物拿进去，我去停车。”热脸贴了冷屁股夏时尊也没生气，依然笑着，将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夏知菁。 使唤我啊？夏知菁不情不愿接过东西，头也不回地进了门，进门便将东西摔在沙发上。 “怎么就生气了？”夏知恬已经切好了三份蛋糕，他看了看沙发上的东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咱们知菁最善良了，别生气啊，哥哥烤的蛋糕可好吃了，快来尝尝。” “哥！说了多少遍我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这样！你……” “叮铃—”夏时尊推了门进来，打断了夏知菁的话，他一脸懵然，看着眼前两个孩子，“这……在吵架吗？” “没有。是我惹知菁生气了。”夏知恬放下刀，端了一份蛋糕给夏时尊，“才烤好的，尝尝。” “好。”夏时尊笑着松了松领带，接过夏知恬递过来的蛋糕，坐到了沙发上。 “知菁啊，对不起。哥哥以后不会了。”夏知恬诚恳地道歉，将蛋糕递进夏知菁手里。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夏知菁端着蛋糕窝进了沙发，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好吃！”夏时尊尝了蛋糕，笑着赞道。 夏知恬却没有觉得高兴，只轻轻点了点头。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夏时尊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抿了下嘴，没话找话说：“小菁啊，你大二了吧，在学校生活怎么样啊？” 夏知菁看着电视剧没有理他，倒是夏知恬主动开口，“大二了，她说过得还不错。” “哦，那就好。那你呢？”夏时尊转而望向夏知恬。 “我也挺好。” “都说让你们分别在校外买一套房子了，那样应该会更加方便的，学校里面的住宿条件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不必……” “爸！”夏知恬拧着眉打断夏时尊，“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只要尊重我们的决定就好。” 他当初拒绝夏时尊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可以就作为普通家庭的孩子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觉得住学校宿舍有什么不方便，更不觉得这样的选择是在勉强自己。 夏时尊尴尬了一瞬，马上又展露笑颜，“行行行，你们自己想好了就成。是我这个老人多管闲事了。” 夏知恬收拾了桌子，坐回沙发，顿了顿道：“不忙了？” “挺忙的，明天一早还得去送礼。”夏时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膝盖上，没有笑容的脸变得没有那么市侩了，显得既老沉又沧桑。 “那您还来做什么？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夏知菁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夏时尊平静的脸抽搐了一小下下，立马恢复如常，笑道：“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经常和你们一起过节。” “大可不必。”夏知菁眼睛盯着ipad，嘴角向下撇了撇。 “今晚要住下吗？”夏知恬虽然心里还没有完全接纳夏时尊，但也不忍心做出太抗拒的样子。更何况，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上学花的钱，都是夏时尊所给的。这是已经优渥于很多人的生活了。 “不了，过了十二点就走。”夏时尊笑道。 “嗯好。”夏知恬打开液晶电视，电视里春晚的气氛十分热烈。演小品的人一会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会儿惹得每个人垂泪涟涟。 父子俩安安静静看电视，夏知菁则玩起了手机。一会儿是发过来红包的金钱提示音，一会儿是新年祝福的视频，夏知菁乐不思蜀，抱着手机笑个不停。突然一个电话切断了夏知菁的笑容，她立马沉下脸将电话给挂了，然后迅速将没有备注但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拉黑。 夏知恬略有担心地看了夏知菁一眼，看到人又重新笑起来，才放下心。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事大可以释怀，既往不咎，但有些伤害是永远不能够原谅的。原谅就等于纵容，纵容一个人的犯错犯罪，就相当于是自己在犯错犯罪。 中途三个人又吃了些东西，夏知恬和夏时尊喝了少量的酒，夏知菁抱着长长的海豚玩偶都打了好几个盹，终于迎来了零点一刻。 夏知恬关掉电视，三人去了阳台，漫天的烟花在昭告全世界：新的一年到来了，时间在流逝，旧的东西也在消失。 “好漂亮啊！”夏知菁仰着头看烟花，眼里全是五颜六色细碎的星星点点。 夏知恬和夏时尊对望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烟花还在绚烂地绽放，在头顶开了好看的花，彷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一伸手也可以触碎。 待了会儿，夏知菁嫌太冷进了屋，夏时尊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吐出一圈不成形状的雾。 “你还在怨我恨我吗？”夏时尊沉着声音道。 “也许吧。”夏知恬看着远方，没有戴眼镜，此刻眼睛里的万家灯火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火星点点。 “应该的。我这辈子，只想要活得光彩。为了这个目的，舍弃了太多东西。有时候想来会很难过很抱歉，但是你知道吗，当拥有了成就感，被人追捧崇拜，甚至钱揽四方，无所不能的时候，会生出多么惬意的快感。”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夏知恬轻轻呼出来一口气，在绚烂的烟花下，绽出一个苦涩的笑。 “我也不渴求什么原谅，只要以后还能让我和你们多见见面，吃个饭聊会天，这样就好。”夏时尊拍了拍夏知恬的肩，转身走掉。 “我走了。新年快乐，也替我转告小菁新年快乐。” 夏知恬没有回头目送夏时尊离开，听到引擎响动的声音才往楼下看了看，黑色跑车很快驶出大门，消失在黑夜。 十多年前的夏知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血浓于水的亲情割裂，也不会想到会因为亲人而受到伤害。他没想到，夏知菁更不会想到。但一切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虽然过去了，但不应该被原谅。 夏知恬搓了搓手，红着鼻子从包里摸出手机，大量的新年祝好消息让人觉得累。他从中间挑出一条来，回了祝福。 唐尧从鞭炮声中解脱出来，正准备重新躺下，夏知恬的消息发了过来，不是零点一刻，甚至晚了很多，但唐尧还是很开心，他抱着手机独自兴奋了很久。 有收到新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祝福，足够了。 第34章 34- 心尖上的光亮 开学的日子近在眼前，唐尧早早买了票收拾了东西，独自守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知道唐昭和爸爸妈妈一起出门玩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没人跟他说。 但有什么关系，这样反而会更加清净自在。他一个人不再随便煮面吃，而是好好做了饭，也能够坐到沙发上看看电视，偶尔附和着笑出一两声来。 开学第一日唐尧便坐了最快的一班动车回到学校，尽管寝室冷冷清清，唐尧却觉得不比在家待着差。他将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拿出来，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没有找到夏知恬送给他的围巾。他明明记得要拿的东西都放进了行李箱的，可什么都在，唯独那条围巾消失无踪。 唐尧急了，仔细回想后记起来唐昭有进过他的房间，那时候他刚刚洗了澡出来，看到唐昭背着手鬼鬼祟祟从他房里出来，看见他之后还瞪了他一眼。 他当时没有在意，反正家里面每一个人做什么他都只当没看见，去他房间找东西，或者将一些杂物堆在他房间他都没有在意过。可是唯独那条围巾不可以，唐尧迅速给唐昭打了电话。 响铃了很久没人接，唐尧又打了一个过去。 “有屁赶紧放。”唐昭故意看见了电话不想接，但见唐尧又打了一个，勉强按了接听。 “唐昭，我的围巾是不是在你那里？你还给我！” 唐尧第一次用这种近似命令的语气跟唐昭说话，唐昭吓了一跳，但马上笑出声道：“你说什么啊？我不知道。”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把那条围巾还给我！”唐尧完全没了耐心，要是唐昭在他跟前，他肯定早就拎起了人的领口。 “你现在立刻马上到我面前跪下来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唐昭学足了小痞子的语气，一边笑一边戏谑地讲话，“哪个小姑娘送你的啊，还是牌子货，啧啧，本事了啊唐尧，你别是被什么丑八怪富婆包养了吧哈哈哈！想要回去的话，就快来求求我，趁我现在心情不是太差……” 唐尧捏紧拳头，嘟地一声挂断了电话。他知道自己是要不回来的，就算是现在冲到唐昭面前打他一顿也无济于事。 第25章 他颓然地坐在床上，看着被自己翻乱的行李箱，心里很难过。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的礼物，第一次得到的温暖，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珍贵了。 “不好意思啊，学长。”唐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嘀咕，还没能将杂乱不堪的床收拾好，手机响了起来。 是唐昭的电话，唐尧直接挂断了。过了几秒手机又响起来，唐尧拧紧了眉看都没看就拿起手机接听，“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你可以不还我没关系，但请你不要再羞辱我！” “唐尧？”夏知恬被吼懵了，他挠了挠头，“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声音……不太对？唐尧拿下贴在耳边的手机，看到了正在通话的联系人，瞬间血液翻涌，整个人哑了。 “唐尧？”夏知恬刚刚送完夏知菁回到自己的宿舍，还没坐下，便想着给唐尧打个电话，却不成想对方的情绪这么差，好像前一秒发生了什么很坏的事情。 “学……学长，”唐尧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我……”该怎么解释呢？说因为想要要回围巾被自己亲弟弟给羞辱了？ 说不出来，唐尧咽了咽口水，“对不起学长。我没事。你找我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回学校。”夏知恬按开了暖气，坐上床。 “刚到没一会儿。”唐尧道。 “要……见个面吗？”夏知恬犹犹豫豫地将话给说了出来，老脸一红，有些难为情地推了推眼镜。 “见面啊？” “嗯，见面吃个饭。” 总不能说是因为想你了吧。先不说会不会把你吓到，我自己也没这个脸说出这话啊。夏知恬腹语。 “好啊。”唐尧抑制住了自己兴奋的声音，迅速道。 夏知恬挂了电话，将吃饭的地址发给唐尧，然后直接仰躺下去，盯着天花板平复心情。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也许是唐尧站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笑，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的时候；也许是被唐尧抱紧给予他温暖告诉他别怕的时候；也许是清晨醒来看见怀里人睡得香甜的睡颜时；又或者是在烟花绚烂的凌晨收到唐尧的祝福短信时…… 他没有迟钝别扭到不承认自己的感情，也没有排斥对方是男孩子，只不过他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要拿这份感情怎么办罢了。 是要自然的开始还是自然的结束？问一问对方吧。夏知恬起床收拾了一番，提前去了约定地点。 唐尧洗了澡，换上一身去年买的栗色大衣，又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然后拿上手机出发。 “唐尧！这里！”坐在靠里位置的夏知恬从唐尧一进门就看到了他，冲他招手。 “学长。”唐尧笑着朝夏知恬奔过去。 “瘦了？”唐尧坐下后夏知恬开口。 “一点。”唐尧粲然一笑，两颗小虎牙在暖灯下发光。 见到了唐尧，夏知恬又明白了一点自己对他的感觉。这副模样本身就能够让人喜欢的啊，就算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乖乖巧巧可可爱爱，就足够让人心生欢喜了。 从来没有主动向别人靠近过，唐尧是第一个，虽然最开始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后来呢，夏知恬想，后来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贪恋，想要得到什么，想要做出什么，想要离得更近，所以主动向唐尧走过去了。 “年过得好吗？”夏知恬给唐尧倒了一杯热热的水，问道。 唐尧摇头，嘴上笑着，“没什么好不好的，也就是过日子，都一样。” “唐尧，和家人相处得不好不是吗？”夏知恬忍不住说了这话，本以为说出来之后会看到表情难过的唐尧，但是没有。 唐尧面色平静，“和任何人都相处得不好，除了你之外。”说除你之外的时候唐尧重新展了眉眼，乖乖地看着夏知恬。 要命啊。夏知恬好想摸唐尧的头，但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学长，你怎么了？”唐尧顿时色变，半起身的样子像是马上要伸手去碰夏知恬。 “没事。”夏知恬撤走手摘了眼镜朝唐尧笑。 “别吓我啊。”唐尧拍了拍心口，脸色还没恢复过来，“没事最好了。” “唐尧。” “嗯。” 夏知恬喊完人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唐尧。 唐尧闪躲着夏知恬炙热的目光，红着脸道：“学长，你……你别这样看我啊。” “好看。”夏知恬眼睛笑成了弯弯明月，照进唐尧那颗扑通扑通的心里。 此后再多疼痛，唐尧只要一想起夏知恬说这句话的神情，就会咬着牙忍过来。 那是照过世间美好万物的光，一直挂在心尖上闪闪发亮。 第35章 35- 会无疾而终吧 服务员什么时候上了菜唐尧都不知道，他还一直沉浸在夏知恬的那个笑容里，他觉得夏知恬真的是要了命的好看，哪怕轻轻一笑也能勾得人热血沸腾。 要了命的夏知恬见唐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面微微妙妙，给唐尧夹了一块海参，用他那磁性至极的好听声音道：“吃饭。” 唐尧心里猛地扑通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夏知恬格外温柔，比以往更加具有威慑力，温柔气息都快弥漫到外面大街上去了。 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特别开心的事吧。唐尧主动给夏知恬夹了菜，筷子还没有伸回来，便被夏知恬的筷子给钳住了。 “？？？”唐尧抬头疑惑地看着夏知恬，两双筷子相互交缠着立于饭桌之上，他稍微动一下夏知恬就夹得更紧些。 “学长，”夏知恬那张微笑着看他的脸突然让唐尧有点怵，他尴尬道：“不喜欢吃猪肝吗？不喜欢就夹回来给我吧。” “没有不喜欢。”夏知恬左手衬在下巴上，右手丝毫没有放松，“就是你第一次给我夹菜，不太愿意让你的筷子那么快就回去了。” “？？？”唐尧不懂了，但他马上机灵道：“那我多给你夹菜，以后都给你夹。” 夏知恬放过唐尧，目光落在唐尧迷惑的眼睛上，“真的吗？” “真的啊。”唐尧放下筷子，闻言立马抬了头对上夏知恬灼热的目光，“我不会骗你的。” “好。吃饭吧。”夏知恬收回笑容，夹起了碗里那一片嫩嫩的猪肝送进嘴里。 整顿饭吃得云里雾里的，气氛也很怪，唐尧一会儿觉得夏知恬心情好一会儿又觉得好像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他完全搞不懂夏知恬了。搞不懂就不去搞懂，唐尧一个劲儿给夏知恬夹菜，夹完菜偷偷瞟两眼，看看夏知恬是什么表情。 夏知恬装作平静，实际上一直忍着笑，面前的人被稍微逗一逗就好有趣。当唐尧又一次给夏知恬夹菜的时候，夏知恬拦住了他。 “好了，自己吃。” “啊，哦。”唐尧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夏知恬的碗衔边，一愣一愣地慢慢收回手，将一块五花肉扔进自己嘴里。 夏知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唐尧鼓着腮帮子咀嚼，眉毛一拧，明明是生气的样子，但看起来却别样可爱。 “学长你怎么这样，我还一直看你脸色来着。”吃完肉喝了一口水，唐尧小声抱怨。 “我挺开心的。”夏知恬也不打算道歉，“唐尧，你这么可爱有没有女孩子追？有没有女朋友啊？” “啊？”唐尧瞬间僵掉，怎么话题会往这么奇怪的地方转？他挠了挠头，难为情道：“没有。” “没有哪样？” “就是没有啊。”唐尧疑惑道。 “我问了两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夏知恬看着唐尧，一手衬着腮一手拿着眼镜轻轻摇晃。 “就是都没有的。”从来不主动跟别人讲话，也不大搭理人，怎么会有女孩子追，更别说女朋友了。况且自己喜欢的是男孩子啊。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并不是他喜欢男孩子，就代表没有女孩子喜欢他。而且他还忘了一件事，或者说好几件。 那便是他确实有被女孩子追过。圣诞节那天，有女孩子主动跟他要联系方式，还说对他有好感，但那时候唐尧一心都在想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夏知恬会不会喜欢；还有元旦那一天，有女生托了他们宿舍的人邀请他去吃饭，但那天唐尧刚从夏知恬那儿回来，根本无心搭理…… 夏知恬轻轻抿了下嘴唇，“真的啊？”表情明显是不相信。 一直以为夏知恬和自己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太会说到这方面的事情，但现在却从夏知恬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唐尧惊讶之余，便是觉得有些为难。 他对夏知恬的感情还一直烙在心间，等待着一个可以跃出心脏或者被冰霜冻散的时机。他要怎么去表达呢？这场暗恋要不要永埋心间，还是让它出现在太阳光下面，就算被灼伤也可以呢？ 唐尧不知所措，出口的话不经大脑思考，他绞着双手道：“真的。但是有喜欢的人。” 第26章 “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得到我们家可爱唐尧的喜欢啊，有些羡慕呢。”夏知恬也说话不经大脑思考，说罢之后才想抽自己一耳光。 “啊……”唐尧语塞了，他赶紧喝了一口水，“学长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太突然了。” 唐尧心脏都快跳出身体了，他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句就变成了“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所以满脑子都在告诉自己要转移话题转移话题，结果转来转去非但没有转成功，还又绕进去了。 “因为我想你现在正是一个年华正好的年纪，人又懂事又好看，学习也很努力，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但没想到你回答我的是有喜欢的人了，挺好的。” 夏知恬不知道心里是酸涩还是难过，这个答案太猝不及防，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表面的镇静让他看起来依然是以往那个处事不惊，温柔美好的夏老师。 “这……也不是……”唐尧好怕自己会说错话，他咬着牙吐字不清，紧张得快冒汗，“就我单……单方面的……” “我去下洗手间。”夏知恬说着站了起来，朝唐尧短暂笑了下便飞快走掉。 “呼——”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唐尧差点被自己吓死，舌头还被自己咬得有些痛。他赶紧深呼吸几口，调整了情绪，又喝掉大量的水。 夏知恬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来，亮了几秒就熄了，过了几秒又亮起来。唐尧忍着没有去看，好好坐着等人回来。 而此刻的夏知恬正在洗手间洗脸，他望着自己正在滴水的脸，深深皱了下眉。而后无声骂道：冷静点，你又不是小孩子。 但感情的事，不是说冷静就可以冷静的。夏知恬没有想过唐尧会有喜欢的人，现在又一次发现自己有认知缺陷，不能将事物考虑全面，他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那么这场感情会无疾而终吧。夏知恬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苦涩道：没关系。 第36章 36- 这是一个秘密 夏知恬从洗手间出来后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桌上饭菜还剩很多，两个人都没有还要吃的意思，夏知恬叫来服务员打了包。 走出饭店天已经擦黑，夏知恬拢了拢身上的棉衣，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唐尧。刚刚只顾着见着人开心去了，都没有好好看他身上穿了什么。现在看到了，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 唐尧穿的是毛衣加大衣，但不管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单薄了。 “怎么不多穿一点出来？”夏知恬呼出的热气盈在空中，只短暂停留了两秒便消散了。 唐尧两只手握成拳状捶在腿侧，听夏知恬这么问，才突然间觉得有些冷，他举起手来哈了一口气，随意搓了搓，抬头对夏知恬笑道：“出门时没太注意。” “把手放兜里吧，会暖和一点。”夏知恬还亲自示范了一下，将自己空着的右手揣进包里，手指还在包里张合了一下，“暖和的。” 唐尧说好，但却没有行动，他穿的大衣是那种廉价的棉质大衣，摸起来没什么温度，两个大衣口袋更是冰冰凉凉的。唐尧揣手每次都捂不热，反而会弄得更僵硬。 街上人不是很多，大家都裹得很厚，带着毛茸茸的耳套，围着厚厚的围巾，双手揣在兜里匆匆而行。夏知恬随意瞟了瞟，根本没有看到有一个如唐尧这般看起来像是在过秋的人。 他呼出几口热气来，看着热气迅速消散，提着打包盒的手动了动，叹气道：“早知道开车来了。” “可是也不远啊，就几分钟。”唐尧马上接过话，片刻才惊奇道：“学长有车啊？” “有啊。”夏知恬被唐尧的反应逗笑了，弯了弯眉眼，“这也不是什么会让人惊讶的事情好吧。” 确实不是。唐尧闭了嘴，抬了头看夏知恬。夏知恬的脸在明亮的街灯下分外耀眼，他不明白自己是在看夏知恬还是在看一颗遥不可及的星。 注意到目光，夏知恬侧过头，“怎么了？” 好看两个字差一点就流出了嘴，唐尧赶紧摇摇头，想起来这两个字夏知恬不久前才说过的。而当时那种感觉还烫在心口，唐尧觉得好像那一刻夏知恬的眼里，是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诶对了，怎么不戴围巾？也太粗心了，以后出门多穿点吧。”夏知恬转回头，从对面一个围着围巾的男士身上撤走目光，看了一眼前面的红绿灯。 “嗯。”唐尧心虚地点头。 沉默着回到了学校，在分岔路口分别的时候，夏知恬叹了很重一口气。 唐尧不解，问道：“怎么了学长？” “今晚可能要睡不着了。”夏知恬苦笑了一瞬，又摇摇头，“虽然但是，这还是头一遭呢。” “要我去陪陪你吗？”唐尧听不懂夏知恬的虽然但是，但他很想去，他知道夏知恬的情况，他自觉夏知恬也许是需要他的。 “不了。”夏知恬碾着脚下的碎石子，“会更睡不着。” “学长。”唐尧走近夏知恬，垫了垫脚尖，伸手拿掉夏知恬头发上沾着的白色毛絮，“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叫我。”唐尧拉回身子，抬头看夏知恬。 夏知恬有一瞬的晃神，唐尧突然的作动让他心上一颤，他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毫无规则的心跳。 是那样清晰鲜明的心动，以至于让他迟迟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唐尧。在路口昏暗的路灯下，彷佛要将唐尧给看穿看透。夏知恬彻底僵住了，同时又害怕身体里另一个冲动的自己。 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又不敢再靠近一步，就连简单的摸头拍肩的动作，夏知恬都怕自己逾了矩，过了头。 他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以前是有多么大胆，能够肆无忌惮毫无顾虑地跟唐尧有肢体接触。甚至连拥抱都那样自然。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早早地就做过了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密动作。反倒是现在，没有办法轻易伸出手，就连想要给对方暖暖手，都只敢藏在心里。 唐尧被看得不好意思，打破沉默，“学长，回去吧。晚安。”说罢便朝男生宿舍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夏知恬，见他还僵在原地盯着地面。 “你没事吧？”唐尧小跑回去，拉了拉夏知恬的衣服。他到底是不放心，不知道突然这是怎么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魂不守舍的夏知恬。 “唐尧。”夏知恬终于动了，他抬起头，又低下一点，看着唐尧。没有笑，整张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夏知恬站着沉思了一会儿，到底是不甘心的，就算不能够让唐尧喜欢，也很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或许有些幼稚，但夏知恬就是很想知道。哪怕一点点，也是好的。 唐尧不知道今天的夏知恬为什么会这么固执，先是莫名其妙问了他感情问题，现在又要知道他喜欢的人。他告诉自己什么都不可以说，不可以透露出真心，不然要是说错什么，不就等于是间接告白了。那也太傻了。想都不敢想对方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也许震惊也许厌恶，也许震惊连同厌恶。 “不好意思啊学长，这是个秘密。反正是一位很好很好、好看又温柔的人。”唐尧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被光笼罩着的。眉开眼笑，全身都散发着旖旎的气息。 “好的。”夏知恬温柔地笑起来，神色恢复如初，“那么，学弟再见。” “晚安，学长。”唐尧看着夏知恬走开的背影轻声道。声音散进寒夜，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夏知恬慢慢走进公寓楼，楼下有明亮的灯。灯光晃出的影子是孤寂的，影子顿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并不存在的月亮，而后缓缓消失。 第37章 37- 喜欢是怎样的 每学期刚刚开学都比较清闲，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上课都觉得格外轻松。可唐尧却相了个反，他一进教室就往桌上一趴，上课之后也只懒洋洋地坐起来望着讲台发神。 究其原因，唐尧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收到夏知恬的消息了。以往他无论发早安晚安，总会得到回应，如今却像是被拉进了黑名单，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但因为这个事，唐尧也总算切身体会到了等消息的煎熬。一想到以前一直忽视夏知恬，唐尧现在真后悔万分。 又熬了几日，终于是熬不过去了。周五晚十点，唐尧颤颤地给夏知恬拨了电话，接得很快，听到听筒里那一句喂，唐尧心里扑通一声，整个人紧张得绷紧了神经。 “学长。”唐尧小声喊。 “唐尧，有什么事吗？”夏知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一点，说完迅速喝掉一口咖啡。 “我……”唐尧语塞，到了嘴边的疑问又马上咽回肚子。 又不是他唐尧的谁，又凭什么一定要回消息呢。夏知恬有选择权，唐尧知道，可是明明知道，他还是难过得不行。 夏知恬有些为难，他没想过唐尧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他以为只要不跟唐尧接触就会慢慢过去，但听到唐尧的声音，哪怕是一个字，他心里面也觉得暖。 第27章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夏知恬缓和了语气，悄悄叹口气。 “睡……睡不着。”唐尧深呼吸一口，“学长最近睡得好吗？” “不是很好。”夏知恬用手指敲着桌面，盯着流动的沙漏，不是很明白唐尧打电话来的目的，难道仅仅是来问他睡得好不好吗？ 又是沉默。唐尧慌乱无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学长最近很忙吗？” “不忙。”何止是不忙，简直就是太闲，课题已经做完，论文也写好了，就等着过段时间答辩，这对夏知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不忙啊。唐尧难受极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了什么就把电话挂了，只觉得自己心脏被扎得很痛。 他到底是走不进夏知恬的领域的，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唐尧笑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也许连朋友都不是。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前后辈关系，仅此而已。 没有再进一步了，甚至一切开始慢慢回到原点，回到一个人都不认识的日子。夏天快要来了啊，唐尧默默闭上眼。 兼职到四月份完，四月初，时隔一个多月后，唐尧看到了夏知恬。 夏知恬和余文俊肩并肩走过他所在的打饭窗口，在面食窗口点了面，然后坐到最角落的位置。 唐尧拿勺的手顿住了，里面要打给同学的菜眼看着就要从勺子里颠出来，打饭的同学开了口。 “麻烦你快点行吗？”扎了丸子头的女生用要笑不笑的凝重表情看着唐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尧收回目光，将勺子里的菜打到餐盘里。 女生礼貌地说了谢谢，走出去好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唐尧，然后顺着唐尧的目光看到了坐在角落里模糊的两个人影。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呢？”女生喃喃。 唐尧不知道夏知恬是否有看到他，但不管看没看到，他现在和余文俊在一起吃饭这件事是真实在发生的。 为什么在一起？唐尧不解，魂不守舍做完兼职，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次打过电话之后唐尧便没有再给夏知恬发过消息了，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不会不懂事到不知分寸，只不过放弃得快，后悔得也十分快。 三天后的傍晚，唐尧再一次见到了夏知恬。 四月气温已经回升一些，不再那么冷。操场上夜跑的人增多，散步的人也多了。唐尧闲得无事，想着去亭子里坐一坐，就在才坐下不久，看见穿了运动服在跑步的夏知恬。 第一眼他不敢确认那是夏知恬，因为光线暗下去，他只能看到一个好看的侧脸。可是多看了几眼之后，唐尧确定了，那是他放在心里一直没摘下来过的人。 唐尧从来不知道夏知恬还会出来跑步，他才发现自己对夏知恬的了解太少太少。看着挺直胸膛、迈着矫健步子、双臂在胸前微微摇晃的夏知恬，唐尧心动不止。好像夏知恬做什么，他都觉得好看。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夏知恬，直到夏知恬跑完二十圈停下来，大汗淋漓喘着粗气朝他走过来，他才收回目光盯着地面。 “好看吗？”夏知恬双手叉腰，喘着气望向唐尧。 “好看的啊。”不好看我也不会一直盯着看了。唐尧仰起头来对夏知恬笑。 夏知恬又热又渴，盯着唐尧的目光变得有些焦灼。多久不见了，他喜欢的小朋友还是这么可爱，白白净净的，就是好像瘦了。 “我去给你买水。”唐尧说完就飞快往小卖部跑去。 夏知恬望着唐尧跑开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完成了毕业答辩，下学期就可以工作了。一旦工作，见面的时间就更少。 他没有理唐尧，后来唐尧便不再给他发消息，他还想或许小朋友已经跟喜欢的人表白了，表白的话肯定会成功，会在一起。 唐尧拿着水跑回来，递给夏知恬，“学长，给。” 夏知恬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接过水来喝了半瓶。然后擦擦嘴，看向正在系鞋带的唐尧。 “最近好吗？” 好生疏的问候。唐尧系完跑松了的鞋带，站起身来，“挺好。” 想问一句你呢，但是未免太刻意了，唐尧闭了嘴。 开学以来，好像不止是晚上才会作噩梦，就连白天偶打一下盹都会做噩梦。夏知恬精神一直不好，一直去的健身房最近关门整顿，据说是要进新器械。所以他来了操场。 “这几天一直来操场吗？”夏知恬跑步时就一直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跟着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移开过，跟着自己跑了二十圈。 “没有，今天来的。”唐尧如实回答。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夏知恬笑了笑，满脸迫切。他想知道答案。 因为你是喜欢的人啊，一直看喜欢的人没有什么错的吧。唐尧顿了顿，答道：“因为学长跑步的样子很好看，没有看过。” 就像是被夸奖饭做得好吃一样，语气那么真挚诚恳，没有半点假意和恭维。夏知恬知道自己又再一次沦陷了，他挨着唐尧坐下来，侧过头看唐尧，“现在一身汗臭也好吗？” “好啊。”唐尧脱口而出，才看到夏知恬嘴角的笑意。 “我喜欢上了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人。我一直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清澈无比，每次夸我都十分真挚，让我觉得开心。” 夏知恬望着天边最后一丝余晖，继续道，“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喜欢他。我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他，没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唐尧，你说，喜欢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第38章 38- 也有喜欢的人 ——“喜欢到底是怎么样的？” 天早已黑尽，操场的路灯照下来，将篮球架足球场还有塑胶跑道照得一清二楚。读书亭旁边有自己的光，明亮异常。 咚咚、咚咚、咚咚咚—— 离读书亭最近的一个篮球场突然传来了篮球砸击地面的声音，还有脚步摩擦地面的撕裂声。太清晰了，以至于唐尧耳膜有些难受，他轻轻捂了捂耳朵，动作乖巧又小心。 夏知恬问出问题的时候，恰好篮球声音停止，也许是球滚落到了操场外面。总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夏知恬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唐尧的耳朵。 唐尧望着操场，不敢转回来看夏知恬，夏知恬的声音莫名让他想要落泪，已经不是温柔，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他沉溺致死的低哑。 是怎样的啊？喜欢到底是怎样的呢？唐尧又怎么知道，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对方离他太过遥远，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原来学长也有喜欢的人啊。”出口的话变了样，明明想说不知道，但心永远比嘴巴诚实。 “有的。是个可爱的小朋友。”夏知恬说罢站起身来，抖了抖脚，拉伸了一下手臂，“太汗了，我先回去洗个澡。再见，小朋……” “老夏！”余文俊拿了两瓶水朝读书亭走来，看到唐尧之后笑了笑道：“巧啊，小可爱。” 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唐尧站起来，冲余文俊礼貌地笑笑，“巧。” 余文俊把水递给夏知恬被拒绝了，夏知恬晃着手里的半瓶水，“我有。” “你怎么来了？”夏知恬不解。 “你上次不是说健身房暂时去不了了要来操场跑步吗？我这不忙完就来看你了。”余文俊抱着两瓶水目光全部落在夏知恬身上。 我有说过吗？夏知恬问自己，想起来好像确实有提过，于是皱了下眉道：“来看我做什么？” “看大帅哥跑步还犯法啦？”余文俊撇了下嘴。 怎么就那么听不惯呢。夏知恬想起唐尧的回答——“好看”。觉得这样的回答才是一百分啊，虽然两者也没差。 “就要走了吗？”余文俊瞟了两眼杵在一边的唐尧。 夏知恬道：“跑完了，回去洗澡。” “那走吧，顺便我有要跟你讨论的问题。”余文俊好一个自来熟，说着便是一副要跟夏知恬回去的样子。 夏知恬顿了顿，看向一边的唐尧，“我和唐尧有约了，你那什么问题改天吧。” 唐尧：？？？ “哦。”余文俊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瞪了唐尧一眼，“那好吧，空了跟我联系。” “好。”才怪。夏知恬笑着准备目送余文俊离开，但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走吧唐尧。”夏知恬没法，只得硬把唐尧拉上，因为他怕了余文俊那个粘人精，之前好不容易甩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又粘上来了，搞得夏知恬都以为余文俊是喜欢上他了。 唐尧不吭声，走在夏知恬和余文俊后面，直到到了研究生公寓楼下，才说一句：“我……我回……” 眼看要穿帮，夏知恬赶紧拉住了唐尧，“你就在我宿舍等我啊。”说罢心虚地看了一眼余文俊。 余文俊表面笑嘻嘻道：“那你们上去呗。” 夏知恬拉上唐尧就进了电梯，也不管还在楼下的人表情有多么难看。 第28章 电梯门关上夏知恬才舒了口气，嘀咕道：“真是的。” “学长。”唐尧好久没坐电梯，突然被抬升，整个人晕了一瞬，待晕感过去，唐尧才开口喊了夏知恬。 夏知恬知道唐尧的疑问，解释道：“不好意思，拉你做挡箭牌了。但那家伙实在太缠人。” 唐尧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想问夏知恬要拉着他的手腕到什么时候，但是人既然还没发觉，那就算了。 等到了六楼，要出电梯门时，夏知恬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唐尧，他一心都在想要怎么跟余文俊说清楚让他别再烦自己，竟不知道自己拉着唐尧一直没放。 这还是他明白过来自己对唐尧的感情后第一次和人有肢体接触，他想了想，没有放开人，直接拉到了自己宿舍。 “自己先坐坐，我去洗澡。”将人拉进房，夏知恬松开唐尧的手一头扎进洗澡间。 “啊？”唐尧整个懵掉了，但心里又有些小窃喜，他想余文俊也不过如此，而且要不是对方，他还没有机会再来夏知恬这里。 他到底是没有办法将夏知恬从心上摘下来的，夏知恬一个微笑他就能化掉，而此时此刻坐在充满了夏知恬味道的房间，被熟悉又安心的气味包裹，唐尧心里的情感更加不能自抑。 他还是想靠近一些，再近一些。 夏知恬洗完澡出来看到唐尧已经拿起一本心理学的书在看，他擦着头走进房间，“感兴趣吗？” “还……还好。”突然的出声把唐尧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向夏知恬，“要吹头发，学长？” 不说还好，一说夏知恬便想起了唐尧帮他吹头发的一幕，他鬼使神差道：“你要给我吹吗？” “啊？”惊讶过后，唐尧立马轻车熟路找到了夏知恬的吹风，插上电打开开关。可是人还站着，一米八几的身高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学长，坐。”唐尧拍了拍座椅，冲夏知恬露出小虎牙。 夏知恬依言坐下，闭上了眼。 唐尧打开吹风，给夏知恬轻轻吹着头发，眼睛不时落在夏知恬闭了眼的脸上。 热热的风落到夏知恬头上，唐尧的小手在发丝之间拨弄，让他觉得痒。 吹罢头发，唐尧收拾了吹风，坐到离得稍远的凳子上。夏知恬往后撩了撩头发，朝他招手，“过来一点。”唐尧便将凳子挪近几步。 “你瘦了是不是？”夏知恬问。 “一点。”唐尧答。 “吃得不好吗？” “不是。” 洗完澡夏知恬觉得有些疲惫，他朝唐尧笑了笑，走到床边躺下，“想走吗？” “不。”唐尧直言。 “学习怎么样？”夏知恬找不到话，只好随便问。 “报了六级的名，有点担心考不过。”唐尧掰着手指玩。 “没问题的。”夏知恬看向唐尧，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跟着上下摆动。 “嗯。”唐尧笑。 没了语言，两个人都又沉默了，半晌，唐尧道：“学长，你要是不喜欢直接拒绝掉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挺忐忑的，但他想要是夏知恬拒绝了余文俊，余文俊应该就不会粘着他了。既然夏知恬那么不喜欢余文俊粘着他的话，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夏知恬困倦地笑起来。 唐尧：“你拒绝掉余文俊的话，他应该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喜欢我吗？”夏知恬突然反应过来，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坐正，目不转睛盯着唐尧。 “啊？”唐尧懵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但是你怎么知道的？”夏知恬要惊死了，他一点都不知道的事情唐尧居然知道，而且唐尧这语气好像对同性恋十分熟稔。 “不好意思，我以为他都告白了。”唐尧咬了咬唇，突然笑出声，“不过他也很怂嘛。” “？？？”完全不知所云，夏知恬立马起身站到唐尧身边，俯身看他，“是不是得好好跟我讲讲？” 第39章 39- 吃了自己的醋 “今晚就在这儿睡。”夏知恬拉过凳子坐下，也不知怎地，伸手往唐尧头上揉了一把。 然后唐尧看到夏知恬笑起来，整洁的牙齿一览无余，好像镀了一层月光。 唐尧自觉说错了话，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脖子，“我真的以为他已经说了，不是故意的。” “所以说啊，要好好跟我讲一下是怎么回事。”夏知恬想着可能故事得听很久，便起身去热了两杯牛奶。 “还可以暖暖手。”夏知恬将热牛奶递给唐尧，笑道。 唐尧冰凉的手一触到杯子便觉得暖，他接过杯子握着，疑问道：“学长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手是冷的吗？” “嗯。” “就是知道。”夏知恬笑着卖关子。他拉过唐尧的手腕，让唐尧给他吹过头发，怎么会没有感觉到他手的温度呢。 夏知恬等着人开口，可人却默默地小口小口喝着牛奶，小脸微红，不言不语。 “怎么？不想跟我讲啊？” “不是。就……就不知道怎么讲。”总不能把之前吃饭后余文俊说的话说出来吧，也太傻了。唐尧在心里组织语言，可怎么也组织不好。 “那好。我问你答，行吗？”夏知恬做出妥协。 “好。”唐尧点头，抿了一口牛奶。 学校响起了下课铃，唐尧就在下课铃响的短暂时间里和夏知恬安静对望，心里怦怦乱跳。夏知恬给房间切了暖光灯，房间像镀了一层夕阳，光线十分暧昧。夏知恬用和唐尧一样的姿势握着手里的牛奶杯，两个人就那么对望了一小会儿。 “你什么时候知道余文俊喜欢我的？”铃响过后，夏知恬开了口。 “上学期一起吃饭那天。” “他跟你说的？” “嗯。” “那你不惊讶？” “不啊。” “你对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怎么看？”终于是顺水推舟到这里了，夏知恬喝了一口奶。 “不是很正常吗？挺好的啊。”唐尧倒是疑惑了，心想莫非夏知恬特别排斥？ “那你是同性恋者吗？”问得忐忐忑忑，夏知恬又喝了一口奶。 “……”唐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良久，道：“我以前没喜欢过别人。” 还挺纯情的。夏知恬笑了，道：“那现在喜欢的人是个男生？” “是。”唐尧不自觉将头低下去一些，声音压得低低的。 想知道是谁，夏知恬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便道：“余文俊知道你喜欢的是谁是吗？” 唐尧没了声，这个问题他真回答不了了。 夏知恬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双手掮住唐尧的肩，将脸凑近他，“不是说不会骗我的吗？” 唐尧眨巴着眼看着离自己如此近的夏知恬，没了魂。“知道。” “那你和他在一起了吗？”夏知恬还不肯放开唐尧，手上的力度更重了。 “没有。”唐尧别开脸，神情突然黯淡下去。 “为什么没有？” 唐尧觉得今天的夏知恬太奇怪了，对什么问题都刨根问底的，让他很不安。但他还是经受不住夏知恬眼神的拷问。 “因为不敢。”唐尧说出话，提起的一口气叹了出来。 夏知恬将人放开，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我想知道是谁。”他抬起头来看唐尧，眼里有暖色的光。 不可以。唐尧闪躲着夏知恬的目光，迟迟没有开口。 “我认识吗？”夏知恬干脆换了个问题，笑道。 “非常。”唐尧咬紧了牙关才挤出两个字。 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夏知恬再傻也该知道了。他突然舒了一大口气，笑着摸了摸唐尧的头发，“看来是我太迟钝了。” “原来是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啊。”夏知恬心结打开，整个人畅快了不少，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唐尧道：“我给你找衣服，洗个澡？” 唐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缓缓起身，“洗……洗澡？” “嗯，你去洗了澡出来我再好好跟你讲，去吧。”夏知恬找好了春天穿的睡衣和洗漱用品，交到唐尧手里。 唐尧稀里糊涂进了洗澡间，脑子里嗡嗡嗡的。他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现在太慌乱了，反应不过来。 洗好澡走进房间，夏知恬已经准备好了吹风拿在手里，看他出来便朝他招手，“过来坐着。” 夏知恬的睡衣太大了，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唐尧有些不自在，挽了挽袖子，露出手来，手肚白白嫩嫩。夏知恬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有些激动。 穿着他睡衣的男孩子，好像就是他的人了一般。又可爱又柔软，特别美好。 唐尧坐下来，夏知恬打开吹风给唐尧吹头发，动作轻轻柔柔地，脸上温柔更甚。唐尧不经意看到一眼，心又一次化掉。 第29章 吹好头发夏知恬让唐尧坐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坐上去，盯着唐尧的眼睛，满含笑意道：“唐尧同学，你喜欢我对不对？” 唐尧的震惊全部摆在了脸上，夏知恬便撑了双手朝唐尧凑过去一点，“对吗？” 唐尧往后一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眼睛胡乱眨着，脸上开始泛出红晕。这副样子可爱得不行，夏知恬拉回身子好好坐着，朝唐尧温柔地笑。 被发现了，秘密被发现了，唐尧佩服夏知恬的聪慧，每次总能揪住他的小心思，但他却不敢承认了，他好紧张，紧张得抓起被子来挡住自己的脸。 “害羞了？”夏知恬觉得这样的唐尧可爱更甚，他躺下来，望着天花板道：“我说过我也有喜欢的人吧。你还记得吗？” 也不管唐尧回不回答，夏知恬继续道：“还很苦恼他有喜欢的人来着，可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吃了自己的醋，是不是很搞笑？”夏知恬转头看唐尧，见唐尧已经放下被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学长。”唐尧抖着声音喊。 “嗯。” “我不太懂。”唐尧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要哭了，他觉得现在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似乎都是在做梦。 “你不懂我就教你。”夏知恬拉了拉唐尧，示意他躺下。 躺下的唐尧心脏还在爆炸，羞红了的脸上全是恍若梦境般的感觉。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夏知恬侧过身看唐尧，“因为你真的太有魔力。” 唐尧惊呆了，转过头瞪大了眼看夏知恬，嘴还张得大大的，样子十分夸张。 “不至于吧。”夏知恬被逗笑，笑出声来，末了摸了摸唐尧的头。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缓了好半天，唐尧才开口问夏知恬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学长怎么能够随随便便乱骗人呢？” “真真的。” 第40章 40- 有用就拿去用 得到了回答，可唐尧更慌了，他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没有想象中那种开心到爆炸的感觉，反而慌乱不知所措。 夏知恬也不急，他给唐尧时间来缓冲，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捋捋个中问题。表白了感情，然后又该如何？是要顺其自然在一起吗？ 毫无疑问是想在一起的，喜欢的人自然是想和他在一起。 “学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尧才僵硬地侧了身面对夏知恬。 “我好喜欢你啊，做梦都想跟你再走近一点。可是我又好害怕我没有那个资格，好怕到最后还是回到谁也不识的原点。” 话说得极慢，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清楚。唐尧皱着眉，脸上全是酸涩。 夏知恬一下子好心疼，他摸摸唐尧的头，抓住唐尧的手，“相爱便可以跨越种族、性别、阶级和地位，跨越种种困难。资格这种说法，只不过是谬论。是错误的。” 手被夏知恬抓在心口位置，唐尧能够感受到夏知恬的心跳，一下一下，既规律又活跃。能够被喜欢真是莫大的殊荣，唐尧现在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就算下一秒是世界末日，他仍然能够开心到原地起飞。 “也许本来，我们就是彼此需要的。是相吸的磁场，彼此咬紧，难以松开。” 夏知恬何至于如此确信呢，他信自己，也信唐尧的眼睛。他不再是十几岁、或者二十开头的孩子，不会对爱情抱有崇高的幻想，但是二十六岁的他，却在遇到唐尧，看清楚了唐尧眼里的澄澈之后，无比坚定互相的感情。 说不相信爱情的人，也许是真的没有遇到对的人。而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对的人。夏知恬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确信，所以他敢言。 “我想，”唐尧咬了咬唇，片刻，“抱你。” “好。”夏知恬张开双臂，唐尧轻松便入了他的怀。 唐尧钻进人怀里又立马僵掉了，死死抓着夏知恬的背。他既开心又紧张，这是第一次正式的拥抱，所以他完全不知所措。但夏知恬身上的温度和香味，让他忍不住大着胆子蹭了蹭。 夏知恬摸着唐尧的头，笑道：“别紧张。”让别人别紧张，自己却紧张得要命，无论表面再怎么风平浪静，夏知恬此刻心里已是万般波涛，齐齐喧闹。 “和你在医院第一次接触就觉得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了，现在想来，也许就是温暖的味道吧。”唐尧的紧张渐渐褪去，他抬起头来看着夏知恬，“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事情，但幸好，老天让我遇到了温暖的你。” “真会说。”夏知恬伸手在唐尧脸上轻轻捏了捏，双手环着唐尧把他抱紧。 夜已渐深，有春日虫鸣自户外响起，声音断断续续，细细却尖锐。卧室暖光昏昏，两个人相拥在床上默不作声。 良久，夏知恬轻轻动了动手，冲靠在他胸膛的人小声喊：“唐尧。” 没有应答，他低下头凑近了一点，发现人已经睡着。于是伸长左臂关了灯，微微调整了一下睡姿，依然抱着怀里人。 唐尧实属累了，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原因是害怕晚上睡不着。而这一天又发生了一件让他心脏炸裂好几次的事情，他有些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来，就感觉到了困倦，更何况夏知恬的怀抱那么温暖，他觉得异常踏实。 天气回暖，夏知恬没有再开暖气，甚至开了一点窗户，让风透进来换气。从窗户吹进来的春风还带了寒意，夏知恬给唐尧掖了掖被角，俯下身轻轻地亲了唐尧的脸颊，似是蜻蜓点水，微风拂过，嘴唇和脸颊只接触了一瞬便分开了。 - 半夜听到响动声，唐尧被吵醒，醒来身边却没了人。他也没有起来，看着从浴室传出来的光亮，莫名有些不安。东西砸地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流水声也渐渐小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知恬才从浴室回来，身上裹挟着才淋过浴的热气。他摸索着走到床边轻轻躺下，刚一躺下便被人抱住。 “唐尧？”夏知恬拍了拍抱住自己的人。 唐尧抱得很紧，勒得夏知恬有轻微的难受，但他自己并不自知。还沉着声音道:“怎么了？” “做了梦，醒来大汗淋漓，便去冲了个澡。”夏知恬实话实说，又抱歉道：“没想到你睡眠这么浅，吵醒你了对不起。” “没有。”唐尧已睡意全无，在夏知恬脖子处蹭了蹭，“很辛苦吗？” “不是辛苦。”夏知恬抱着唐尧翻了下身，侧身将唐尧圈进自己怀里。“大概是心魔吧。” “心病还得用心药医是吧？” 夏知恬的下巴抵在唐尧头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是安全极了的感觉。 “是。” “我有用吗？我有用的话学长就拿去用吧。” 唐尧在夏知恬怀里成了小小一只，乖巧如兔，连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夏知恬手上的力更紧，将嘴唇凑到唐尧耳朵边，柔声道：“有的。” 呼吸喷薄出来打在唐尧的耳廓，唐尧觉得痒酥酥的，像一股电流，立刻传遍了全身。他加急了呼吸，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 “可是你太瘦了，太瘦的话产热也许就没那么好了。”夏知恬继续咬着唐尧的耳朵说话，声音比以往更加温柔。 唐尧忍不住转了下头，脸颊便撞上了夏知恬的唇，他赶紧把脑袋转回来埋下去，身上热量又增了几分。 夏知恬无声地笑了，松手摸了摸唐尧的头，然后在他脸上摸了摸，“脸倒是挺嫩滑。” 唐尧不好意思了，伸手拉住夏知恬的手抓在手心，“我有在努力吃饭了。”好委屈，他也不想瘦下去。 “好，要是食堂不好吃，就来我这里做饭吃。搬来和我住也可以。”夏知恬用手指蹭蹭唐尧的手指。 “可是……”唐尧迷惑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和夏知恬算是什么关系，同时也害怕被别人知道了说闲话。虽然一开始对同性恋没什么想法，但是也知道同性恋的苦。 夏知恬似乎看透了唐尧的心思，柔声道：“没什么可是的，我们在一起的话，住一起也很正常啊。反正你已经睡过我床好几次了，算来拥抱也不是第一次了。” 唐尧不同意了，他放开夏知恬的手，道：“就是第一次啊。第一次都是喜欢的拥抱。” “嗯嗯，是的，是第一次。”夏知恬抓了唐尧的手握在手心，“不要想那么多，想做就去做，想爱就去爱。尽量不制造遗憾，这才是人生。” “好。”唐尧觉得夏知恬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但他也偏爱听。他从夏知恬怀里钻出来，面对着夏知恬躺下，抱住他后在他的锁骨上轻轻亲了一口。 是嘴唇与肌肤相贴的暧昧温度，夏知恬的心颤了。 第41章 41- 兀自燃烧起来 四月结束，唐尧的兼职也结束，提出不干的是他自己。 天气回暖对唐尧来说并不是太好的事情，虽然没了寒冷的侵蚀，但他更怕的是自己的身体。他太了解自己那副莫名其妙的身子了，在糟糕的状况还没有来之前每天都有努力多吃一点，可是无论吃下多少，都没有转化为脂肪让他胖起来一点点，反而体重在慢慢往下掉。 第30章 这日唐尧做完最后的工作，收拾了东西辞别，从员工通道走出来便看见站在楼梯口等他的夏知恬。 夏知恬刚刚开完会，还穿着正装便来接人了。一米八几的身高本身就显眼，再加上一身整洁的西装和一张好看的脸蛋，不得不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但他全然不管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只看着唐尧一人，冲他温柔地笑。唐尧不好意思了，迅速走到夏知恬身边，低着头道：“赶紧走吧。” 本以为出了食堂就好了，可是学校里面哪里没有人？唐尧回头看看夏知恬，“你这身也太显眼了。” 夏知恬笑，“不穿这身也显眼啊。” 好不要脸。唐尧翻了个白眼，拉了拉夏知恬的手臂，“行行行，赶紧走吧。” 正要松手，反被握住了。唐尧震惊地停下脚看了一眼夏知恬，又看看周围，来不及挣脱，拉了人就往宿舍奔去。 两个人气喘吁吁回到家，唐尧皱着眉，没好气道：“学长，你不要这么大胆好不好？” 夏知恬扯掉领带脱了外套，摸摸唐尧红扑扑的脸蛋，“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唐尧也说不上来具体可是什么，看着夏知恬满眼的真挚蔫了气。 “好，我注意。” 夏知恬不是不懂唐尧的担心，不过他好几天没见着人，急不可耐。抱紧人贴了贴脸，两颗心脏打鼓一样。 彼此敞开心扉之后很自然就在一起了，却不像热恋的小情侣一般时时刻刻贴在一起。平时没能天天见上面，这次夏知恬去外省交流开会还去了一个星期。所以他一回来便迫不及待想见到唐尧，想摸摸他，拥抱他。 “你怎么又瘦了？”夏知恬摸着唐尧的背脊，质问道。 “……”唐尧不知该作何回答，蹭了蹭夏知恬的脖颈，小声道：“也许是太久没见你了。” 夏知恬愣了愣，将人拉开，掮住唐尧的肩膀，低头抵住唐尧的额头，小声道：“想我想瘦的？” 唐尧憋着笑意，不要脸地点了点头。夏知恬轻轻嗯了一声，吻上唐尧的眼睛，然后往下亲了亲他的鼻子，再往下，是嘴唇。 唐尧挣扎了一下，他和夏知恬还没亲过，这太过突然的举动让他有些惊慌。夏知恬也没更进一步，只是亲亲挨了一下唐尧的嘴。 “呼~”唐尧放松下来，不太敢去看夏知恬的脸，索性伸手抱住了他。怦怦的心跳声传入耳膜，身体又兀自烧起来。 “我也很想你，下学期就要上班了，所以还得去培训一次，时间可能会更久。”夏知恬抱着唐尧晃了晃，在他脖子上咬一口，“今晚留下来睡觉吧。” “好。” 松开时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夏知恬让唐尧先去洗澡，自己点个外卖。 唐尧赶紧拦住正在掏手机的夏知恬，“我给你煮个面。” 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夏知恬答应之后便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一碗番茄鸡蛋面刚刚出锅。空气中有番茄微酸的味道，还有浓浓蛋香，夏知恬迫不及待坐下便要开吃，手被唐尧给捉住了。 “好烫的。”唐尧夺过筷子在碗里搅拌了一下，递给夏知恬。 看夏知恬急不可耐大口大口吃面的样子，唐尧又紧张又开心，小心翼翼问：“味道还行吗？” “好吃。”夏知恬停下筷子，得意地笑，“我吃下的可不仅仅是一碗面。” “不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面吗，还能吃出什么来？”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妙，唐尧慌乱地继续：“别……你别说话，好好吃面，我……我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洗碗。” 夏知恬定是得说些肉麻的话，唐尧这次反应得太快，以至于根本不敢去看夏知恬的脸，只好落荒而逃。 洗完澡出来桌上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唐尧擦着头发走进卧室，还没来得及伸手开灯便被一个拥抱截住。 “头发还湿的呢。”唐尧挣扎一下没挣开，用力握住抱在他腰上的手，“学长，你先放开，我吹个头发。” “抱一会儿。”夏知恬贴在唐尧脸上，“洗完澡的唐尧真香啊。” “洗了澡都香啊。”唐尧笑了，哪有人这么撒娇的。 夏知恬夺过唐尧手中的帕子给他擦头，“吹风坏了，我明儿去买一个。” “怎么就坏了？” “不知，我刚刚也想吹来着，结果发现它用不了了。天气回暖，应该不会感冒。”夏知恬从后面绕到唐尧面前，轻柔地给他擦着头，边擦还边用手指捏唐尧的耳垂。 唐尧的耳垂特别柔软，摸起来像是在摸小猫的肉球。夏知恬尝试了一次便有些停不下来，摸到后面他已经忘记自己在给人擦头发了，一只手停在唐尧头上，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唐尧的柔软耳垂。 “学长。”唐尧被摸得有些受不了，出声喊他。 夏知恬撤走毛巾，贴近唐尧耳边柔声道：“叫我名字。”说罢便在耳垂上落下一个吻。 第42章 42- 什么都喜欢的 吻罢，夏知恬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将整个已被亲红的耳垂含进嘴里轻轻吸吮，右手慢慢搂上了唐尧的腰。 唐尧身子一颤，不小心哼了声，赶紧捂住嘴想跟夏知恬拉开距离，可身体被搂得太紧。 又痒又舒服，唐尧快要羞死了，伸手轻轻推夏知恬，“别弄了。” 人是没被推动，但夏知恬主动放开了唐尧的耳垂，用刚刚预热过的唇擦过唐尧的脸停留在他嘴上。唐尧整个耳垂像是被烫过一般红，被夏知恬亲在嘴上，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夏知恬用嘴唇碰了碰唐尧的嘴，然后拉开距离，仅仅一秒，又将唇覆了上去。 唐尧那因为紧张得无措的手不知何时搂住了夏知恬的脖子，夏知恬的唇舌都是湿热的，像一团火，碰到唐尧便要将他给点燃。 可是当夏知恬伸舌头准备攻进唐尧嘴里的时候，唐尧一哆嗦，收了手摁在夏知恬胸口推了推他，抖着声音道：“学长，我……我……” “别怕，学长教你。”夏知恬摸了摸唐尧的头，在唐尧那双可怜巴拉的眼睛上亲了一口，“还有，叫我名字。” 唐尧就是个小白，拘谨又生疏，不知道怎么接吻，更不知道两个男的要怎么做那样的事。 夏知恬暂时收了手，抱住身体僵硬的唐尧，轻轻抚着他的背，靠在他肩上柔声说话。 “放轻松一点，爱和欲是同时存在缺一不可的，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动你。”一边说一边用脸去蹭唐尧的脖子，而后亲下去，嘴唇磨过一寸又一寸肌肤。 痒酥酥又暖呼呼的，唐尧深呼吸几口，抱住人的手往上停在夏知恬头上，刚理过的头发有些扎手，但还是很细很柔软，唐尧扬着嘴角轻轻揉弄着夏知恬的头发。 抱了半晌，唐尧终于下定决心，“学长，教我吧。” 夏知恬松开人，捏着唐尧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那你可得好好学，‘老师’不喜欢笨学生，学不会的话要被惩罚的。” 看着夏知恬那一脸狡黠的笑，唐尧不由得绷紧了唇，露出紧张又委屈的神情。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办才好。”夏知恬放开唐尧的下巴，双手捧上他的脸，抵住他的额头，“骗你的。放轻松，不会不喜欢笨学生，只要听话肯学，‘老师’都是喜欢的。” 说完话夏知恬用大拇指指腹在唐尧脸颊刮了刮，然后他看到唐尧用唇语说了两个字，说罢微微嘟了嘟嘴，虽然只有一秒，但那撒娇至极的模样被夏知恬尽收眼底。 “是，我是坏蛋。”夏知恬笑着抵上唐尧的鼻尖，“准备好了吗？” 唐尧点头，乖乖地闭上眼。 “你闭着眼睛怎么学？都看不到教的内容能学会吗？”夏知恬摸着唐尧的眼尾，轻笑出声。 唐尧只好睁开眼睛，好好地看着夏知恬。 “好，那么，开始上课。” 夏知恬捧着唐尧的脸故技重施，从眼睛亲到鼻梁，最后落到唐尧柔软的唇上。 更深入后，夏知恬笑道：“现在闭眼，感受。” 唐尧乖乖地闭了眼，笨拙地伸出舌头迎合，可是不得要领，只能轻轻动一动。 被堵了嘴很快便觉得呼吸不畅，实在喘不过气来，唐尧伸手碰了碰夏知恬的胸口。 “咳咳咳，咳咳咳。”推开人之后唐尧背过身捂了嘴咳起来，夏知恬在他背上轻拍。 “你这么僵硬可怎么办啊。”却不是责备或叹息的语气，夏知恬嘴角扬着，将咳嗽好了的唐尧拉到自己面前，“你要回应我，好好感受，本能地去做。” 唐尧茫然地看着夏知恬，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我……” “再来一次。别紧张放轻松，好好感受。这是相爱的碰撞。”夏知恬说罢一手搂上唐尧的腰，一手搂住唐尧后脑勺，直接吻上了唐尧的嘴，撬开他的牙关，再次攻入内部。 不得要领的唐尧渐渐步入佳境，湿黏又燥热的感觉传遍全身。他主动伸手抱住了夏知恬，吻到动情之处，甚至不自觉抓紧夏知恬的后背，发出了一声叮咛轻哼。 第31章 亲吻像是落在玫瑰上的魂，唇舌相贴、交缠，在引导着灵魂净化升华，找到最美的那一处绝境。 …… “知恬。”唐尧求饶般喊夏知恬。 “乖。”夏知恬又俯身去亲唐尧。 …… “糖儿，看着我。”夏知恬托住唐尧的脸，一脸真挚地询问，“我们在一起了是吗？” 唐尧点头。 “那你喜欢我吗？” 唐尧继续点头。 “那要和我分彼此吗？” “不……”唐尧摇头，相爱的人还怎么分彼此…… “好，那就让我来帮你。” 第43章 43- 爱意落进肩窝 唐尧很轻，夏知恬轻轻松松便将人抱了起来，他觉得就算抱着唐尧绕操场跑上几圈都不成问题。抱了人还往上轻轻抛了抛，唐尧吓得抓紧了夏知恬的脖子，用潮红还未褪却的脸蹭了蹭夏知恬脖子，“别闹。” “好。”夏知恬将人抱到浴室将后面处理干净后，又将人抱回床上，自己折回浴室，忍到完全退了火，才洗了脸回到床上。 躺上床便被抱住，这是唐尧惯用的技俩，夏知恬早有防备，搂紧怀里的人轻笑出声。 “笑什么？”唐尧不解地问。 “笑我们家糖真的特别特别纯情。”夏知恬捏了捏唐尧的耳垂，“纯情男大。” 唐尧羞了，将脸埋得更深，“我……没有人跟我玩，我又不太会接触到那些，就……” “是你不跟别人玩吧。”夏知恬一语中的，而后轻轻揉了揉唐尧的头，“不是责备你的意思，而是觉得你这样反而更可爱，我很喜欢。” “那……会做那种事吗？”唐尧不确定了，他不知道男的和男的是不是一定会做那种事，如果会做，要怎么做？ “你想做吗？”夏知恬拉出怀里的人，掰着他的脸看向自己，“现在想做吗？” 唐尧迟疑一下，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不做。” “那等你什么时候有心理准备了就告诉我，我教你。” “学长怎么什么都会啊。”唐尧盯着夏知恬，一脸崇拜的样子。 “噗~”夏知恬亲了亲唐尧的脸，“因为是学长嘛。” “好。”唐尧答应，但马上又沉下脸，吞吐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做。可能……可能会很笨拙……” “别怕，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学一两次总会学会。慢慢来。”夏知恬哪里会不知道唐尧不会，他都自己忍到退火了，自然是不想给唐尧压力让他害怕，他想等到他们感情再稳定些，彼此再多一些了解，之后再做也不迟。 唐尧安心了，枕在夏知恬胸口慢慢进入睡眠，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说了句：“晚安，知恬。” 次日早晨没有课，唐尧赖了床。裹着被子看着夏知恬起床穿衣服，目送人走出房间。过了两分钟，便看到夏知恬端了一杯蜂蜜水放到床头，俯身亲了亲自己的额头，“一会儿喝。” 唐尧一把抱住马上要走开的夏知恬，“谢谢亲爱的。” 早上睡醒后说话声音朦朦胧胧，夏知恬被一句亲爱的搞得头发晕，笑意藏也藏不住，于是催促：“起床吧，吃过饭去外面走走。” “约会吗？”唐尧立刻坐起身来。 “对，约会。” 吃罢早饭两个人出了门，结果好巧不巧在东校门遇见了余文俊。余文俊跟一个长得小巧可爱的姑娘走在一起，从校门外进来，见了唐尧跟夏知恬立马止了步子。 “你们一起是要去哪里？”余文俊瞟了两眼唐尧。 “去逛逛。”夏知恬回答。 余文俊有些不乐意了，敢情他一直联系夏知恬都被忽视，转过头却开开心心和小可爱去逛街？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逛的？带上我呗。”余文俊笑看着夏知恬。 夏知恬扶额，想了想，拉上唐尧，对余文俊道：“好，你跟我们来。” 唐尧和余文俊都有点懵，一个不知道夏知恬明明说了约会为什么还允许余文俊跟着，一个不懂为什么夏知恬拉唐尧的手拉得那样自然。 走到一条僻静小道，夏知恬停下来，还拉着唐尧的手臂不肯松开，转而握住了唐尧的手心。 余文俊四处张望了一下，有点懵然，“什么情况？” 唐尧也问：“学长，怎么来这种地方？” “因为有话要说。”夏知恬握唐尧的手加了力，还故意拿到前面让余文俊看到。 “你看到了。”夏知恬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唐尧，但话是说给余文俊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也在一起了。至于你的感情，你只能够独自消化。” 好刻薄。余文俊啧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你成天这么粘着我想不知道都难啊。”夏知恬笑，“只是你一直没说我也不好点破，但现在不同了，我不想有了恋人还被惦记。” 好尖酸。余文俊捂脸，“不是你说不想被人惦记就没有人惦记你的，你这样子到哪都会有人惦记，我不过是其中一个。” 余文俊走到唐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想不到小可爱倒是挺厉害的嘛。”说罢又狠狠地看了一眼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 “我也没想到。”唐尧回余文俊一个尖锐的笑。 “好，我知道了。”余文俊点点头，“但我觉得你们不合适，真的。” “我们又不会活在别人的觉得里面。”夏知恬从始至终语气都不太友善，他只想把话说绝，不留后路。 余文俊倒是不懂了，他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走掉。两分钟不到，夏知恬收到了一条信息，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好像从未考虑过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看到这条信息时，也没有觉得身旁的人会因为他而怎么样。他问自己是不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然而回答是否定的。 可是还是有些害怕，只不过是身边的人回应他的温度让他暂时放弃了去想，让他觉得事情不会总往坏的地方发展。 “学长。”唐尧晃了晃两个人的手，看见夏知恬从手机上收回目光落到自己脸上，那样的表情他没有看懂，有些忧愁又好像有些笃定，完全不知道此时夏知恬心里在想什么。 “嗯，走吧。约会。”夏知恬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拉着唐尧走出小巷子。 从电影院出来天已经黑了，人群散尽，夏知恬在黑夜中握住了唐尧的手，温度相贴，温暖非常。 “学长，谢谢你。”唐尧兀自欢快，“今天你和余文俊坦白的时候真吓了我一跳，但马上又觉得特别幸福，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为了我这样去拒绝别人。” “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唐尧抬头，对上夏知恬充盈着热气的眼睛，头微微一偏，落进了他的肩窝。 第44章 44- 洗香香才来的 虽已是立夏，可还一点都没有夏天的气息。才是花开正好，春暖依然的模样。 唐尧快迎来六月的六级考，这几天都窝在图书馆，夏知恬也在准备入职考，只能偶尔去找唐尧吃饭。 星期一中午两个人去了食堂，刚刚吃过饭，唐尧便紧蹙眉头闭着嘴，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啦？”夏知恬赶紧看了看唐尧的餐盘，里面还剩了很多菜，也没看出来有什么脏东西，“吃到虫子了？还是太难吃了？” “没事。”唐尧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抢先端了夏知恬的餐盘往门口走。 “真的没事？看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夏知恬追上唐尧，手碰到唐尧的背，明显感觉对方躲了一下。 也没有得到回答，夏知恬皱了皱眉，喊道：“唐尧。” “嗯？”唐尧将餐盘里的剩菜剩饭倒进桶里，回头应道。 夏知恬递给唐尧一张纸，唐尧接过擦了擦手。两个人下楼走至操场边缘，夏知恬拉住了唐尧。 瘦了一些，夏知恬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几天没摸到你就又瘦了？” 就？又？唐尧眉头一拧，随即舒展开来，笑道：“最近看单词看太累了。” “真的吗？” “真的啊。”唐尧露出两颗小虎牙，大大方方朝夏知恬笑。 这样看来脸也小了许多，夏知恬止住想要去捏脸的冲动，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不要那么紧张，你没问题的，要劳逸结合。” 唐尧乖巧地点头，却很想逃开夏知恬身边。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考试啊？” “十六号。”夏知恬答。 还有一个星期啊，唐尧咬了咬唇，“那你好好准备，我也好好准备……”顿了顿，又道：“我们一定都会考好的。” “那当然啊。”夏知恬笑得自信又理所当然。 “那这段时间暂时不要来找我吃饭了”这句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唐尧心事重重跟夏知恬分开，回到寝室便去洗手间吐了。 吐完之后洗了把脸，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蓝蓝的史迪仔，肚子鼓得胀胀的，随时都会爆炸的样子。他颠了颠史迪仔，放回原处之后拉上了抽屉。 第32章 家里说到做到，还真不给唐尧打钱，自从开学到现在，卡里没进过一分钱。 兼职和奖学金的钱还有一点，勉强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但一想到会被夏知恬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唐尧便慌了。夏知恬没有问过，他也不打算主动去讲。谁都不愿意在爱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哪怕知道真正的相爱，便是爱对方的一切，无论好坏。 唐尧就是一点都不愿意让夏知恬见到夏天的自己，尽管他们的相识是从夏天，从他最糟糕的状态开始。但一想到夏知恬看他狼狈不堪呕吐的丑样，他就想要逃开，躲得远远的。 于是连续几天，唐尧都以要和同学吃饭为理由拒绝了见夏知恬。 “你终于肯和同学相处啦？”起初夏知恬还很开心唐尧可以向别人稍微打开心扉，成为一个不是完全主动孤立自己的人。 可是被拒绝得多了，夏知恬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和怀疑。考过试后几日，夏知恬拨通了唐尧的电话，还未开口，对方便先他一步堵了话。 “学长，今天寝室聚餐，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对不起。”唐尧刚刚睡醒，身体还有些难受，吐完之后的酸苦感还残留在口中，说出的话更是没有什么实感，虚飘飘的。 “唐尧。”夏知恬皱着眉，语重心长道：“如果你今天不来见我，我就直接去你寝室了。” 也不是威胁，只是夏知恬不知道要用到什么办法了，总不能说要是你不来见我就永远别来见我了吧。这样的话像狗血剧里面的台词，太不适合了。 唐尧慌神了，要是夏知恬来找他被看到被误会被传谣了，那可怎么办？他一直都有小心翼翼，可不能因为他而让两个人陷入尴尬痛苦的境地。 他立马坐起来，捏着被子小声道：“那……我晚点去找你。” “好，我等你。”夏知恬挂了电话，出了校门，拐过几个红绿灯进了一家蛋糕店。 唐尧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喝了大量的水，吃掉几个水果，然后洗了澡。仔仔细细刷了牙洗了脸，穿了三件衣服，然后往镜子面前一站，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扯出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 他又何尝不想见到夏知恬，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他想他，哪怕半天不见都想得厉害。想他温柔的笑容，温热的体温，以及那只会抚摸他头发的宽大手掌。总之，他的每一寸呼吸，他都是想念的。 走到公寓楼下电梯口，唐尧使劲调整了呼吸，走进电梯，弓下身子捂着胃，紧紧盯着地板。 出了电梯，唐尧有些晕乎地走到夏知恬房间门口，伸出的手僵在空气中，片刻后才落到门上，轻轻叩响。 夏知恬穿了一件咖啡色薄薄的卫衣，看起来特别年轻，他一开门，唐尧便被惊艳到了。是好久不见，感觉夏知恬瞬间变回十八岁的少年。 夏知恬握住唐尧的手将人拉进房间，“来得也真够慢的，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唐尧摇摇头，又点点头。“洗得香香的才来的。” 夏知恬愣住了，回头看唐尧，脸上还是惊讶的神情，握住唐尧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拇指摩挲拇指传出微痒的温度。 “说这样的话可是很危险的，唐尧。”夏知恬看人没有什么反应，便也不再开玩笑，将人拉到桌子边坐下，“给你买了蛋糕。” 唐尧看了看桌子，“为什么啊？过节吗？” “哎！”重重叹气之后，夏知恬弹了一下唐尧的额头，“不过节，过生日。” 他震惊地看着夏知恬，“我……我吗？”唐尧不记得给夏知恬说过自己的生日，而且好笑的是他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不是你是谁？”夏知恬被气笑了，“跟个愣头青一样。”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身份证上不是写着吗？五月二十六号。” 身份证自己倒是能够背下来，只是这生日，好像不是国历，但他也不知道是哪天。因为已经十年没人给他过过生日，时间久了，自己便忘了。 “我不记得了。”唐尧眨了眨眼。 “那正好，以后我就在这天给你过生日。”夏知恬看了看时间，“才六点，还有点早，咱们吃了晚饭再吃蛋糕吧。” 唐尧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下蛋糕，而且夏知恬连这种事都能够留意到，细致得让他感动。反观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为夏知恬做过什么。 站起身来从后面抱住了刚刚关上冰箱门的夏知恬，唐尧蹭着人的背，撒娇似的问道：“学长的生日是哪天啊？告诉我吧。” 第45章 45- 别走啊抱抱我 唐尧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夏知恬强行又喂了他几口肉和一大碗汤，便没再勉强。 收拾好桌面，两个人看了时长俩小时的电影，夏知恬从冰箱里拿出东西，剥掉盒子，露出一个小巧的水果蛋糕。 唐尧眼睛都看直了，他只在橱窗里面见到过蛋糕，这么摆在自己面前的，还是第一次。但蛋糕的香味钻进鼻子，味道甜腻得让他恶心。 夏知恬关了灯，插上蜡烛点燃，让唐尧闭眼许愿。 唐尧木讷地捧起双手闭上眼睛，但他却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愿望这种东西，本身不就是虚妄吗？希望有神明，可以听见，可以实现。但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神明。 酝酿良久，直到夏知恬催促说再不许好愿蜡烛就燃尽了，唐尧才匆匆替别人许了愿。他不给自己许愿，他只信身边唯一的光。 而烛光摇曳，他的光在烛火中熠熠摇晃，美好更甚。 “十九岁生日快乐，糖儿。”夏知恬永远温柔，不似别人的祝福般喧哗，只是浅浅低吟，却将祝福和心意传达到位。 “谢谢。”呼的一声，烛光熄灭。唐尧听见自己心头跳动的慌张和暖。 夏知恬打开灯，将刀递给唐尧，“这第一刀得我们小寿星来。” 唐尧接过刀之后便不知所措了，他没有切过，不知如何下手，忐忑不安道：“我不会。” 夏知恬握上了唐尧的右手，贴近他身体，“我来教你。” “就是这样，简单吧。”很快切出一小块蛋糕来，夏知恬放手，笑着摸了摸唐尧的头。 确实挺简单的，只不过手背上还有温度灼烧，唐尧兀自红了脸。他将蛋糕移到盘子里，递给夏知恬。 夏知恬也不推辞，接过蛋糕，“谢谢小寿星，吃了小寿星亲手切的蛋糕，未来都是好运。” 唐尧不是很在状态，但他看夏知恬笑，自己便跟着笑。夏知恬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先放进了唐尧的嘴里。 “我再切就好了，你自己赶紧吃。”突然被塞了蛋糕，唐尧惊慌得连连摆手。 “好好好。”夏知恬一边看着唐尧笨拙地切蛋糕一边吃，等到唐尧好不容易切好一块，他放下手中的盘子，拉过唐尧吻上了他的嘴。 被送进来的除了温热的舌头，还有一小块甜腻的蛋糕，两个人交缠着分享了。甜腻交织，连从鼻孔冒出来的呼吸都带着丝丝甜。 吻罢，夏知恬率先开口：“我看你实在太笨了，但是这么笨呢又太可爱，所以决定给你一点惩罚。” 夏知恬笑容里尽是狡黠，可唐尧还是觉得温暖。他喜欢夏知恬喜欢到骨子里去了，想念他的这些时日，他的心连带呼吸都是寂寞疼痛的。现在人在他面前，还这么狡猾，太让人忍不住。 谁都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觉得世界翻飞，微风轻扬，万物只剩下绚丽的色彩，开在永恒的乐园。 唐尧不愿意吃蛋糕，他觉得反胃，但是说不出口。而且蛋糕是夏知恬特意准备的，只好在夏知恬的注视下吃掉一口又一口。 他告诉自己一定可以再多吃一点，于是在这样的暗示下吃完了两块蛋糕。夏知恬吃得多一点，吃了三块。还剩下三块蛋糕，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夏知恬将它们放进了冰箱。 唐尧趁夏知恬放蛋糕的空隙进了洗手间，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门没有关严实，以至于接下来的一幕被夏知恬看得清清楚楚。 从吃完第一块蛋糕唐尧就在忍，忍着想吐的感觉逼自己又吃了一块，两块蛋糕下肚，唐尧想忍也忍不住了。嘴里冒酸，口水不住往外涌，只等一个转身，便快速冲进洗手间扶着墙壁呕吐出来。 中午才吐过，本来就不太好受，又被蛋糕刺激，吐得更凶。呕吐声夹杂着难受的轻哼，让夏知恬心疼不止，他准备好热水和毛巾，冲进洗手间搂住唐尧。 腰部被触碰到的一瞬，唐尧惊慌地退了两步，但他还想吐，不能跑开，于是只能任夏知恬一边轻拍自己的背一边温声安慰。 唐尧不敢去看人，尽量把头垂得很低不想让夏知恬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可一低下头，胃里一阵痉挛，又吐了。 “呕……”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吐，唐尧难受极了，身子完全卸了力瘫软下去被夏知恬用力搀扶着。 第33章 夏知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提着一口气一直放不下去，心止不住地抖，咬紧了唇来抑制心上的疼。 忍不住了，有人在身边一语不发只是温柔地抚摸他，就真的忍不住了。唐尧吐不出来东西还在干呕，难受至极，又因为心里疼痛，眼泪止不住就涌出眼眶，大颗大颗砸落到地。 夏知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颗的眼泪，他顾不得那么多，捞了人就往自己身上抱，一边抱着人一边用手去擦眼泪，可是哪里擦得尽，眼泪像是决堤的水一直在流。 唐尧使出浑身的力去推夏知恬，他想吐，即使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努力从夏知恬怀里挣出来，扶着墙继续干呕继续哭。 夏知恬从后面紧紧搂着人，哽咽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痛苦，我不该买蛋糕，我不该……”不该什么呢？说到底他什么都不知道。夏知恬现在后悔自己一直以来对唐尧的疑惑从来没有问了，他不想逼唐尧，想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可是现在，夏知恬懊悔至极，就算是逼，也要逼得唐尧一五一十全部说清楚，一字不落才行的啊！ 唐尧不知道背后的人在胡言乱语什么，他用仅有的力气握住夏知恬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反反复复折腾了很久唐尧才没有再吐，夏知恬给人喝了温水，抱着人一起简单冲了个热水澡。 把唐尧放到床上后起身想走，被一只无力的手拉住。唐尧拉了人不肯放手，用苍白的声音小声道：“别走，抱抱我。” 夏知恬难过得快要落泪，他低头吻了吻唐尧的眼睛，贴着他的耳朵，“不走，我只是去倒水，你需要喝水。乖，我立刻马上回来。” 夏知恬走开了，唐尧的手指止不住颤，心里突然间空落落的，他害怕极了。 第46章 46- 从没这么爱过 夏知恬兑了葡萄糖水回来，将唐尧扶起来，把碗递到唐尧嘴边，唐尧闻到味道立马别过脸去。 夏知恬哄小孩似的：“乖，喝一口。” “难闻。”难受的时候嗅觉特别敏感，闻到一切自己觉得不舒服的味道都会觉得反胃。 “可是必须要喝的。”夏知恬端着碗手已经酸了，唐尧还始终别着脑袋。 没办法了，夏知恬用抱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腰，“唐尧，看着我。” 闻言，唐尧转过头来，见夏知恬迅速喝了一口葡糖糖水凑到自己嘴边，唐尧缓缓张了嘴，渡过来的葡萄糖水虽然还是不好喝，但唐尧觉可以接受。 用同样的方式喂完了一整碗，最后一口水渡过去之后夏知恬没有退出唇舌，顺势咬住了唐尧的舌头和他接吻，吻完人又用牙齿咬了唐尧的舌头。 因为痛，唐尧惊讶地推开夏知恬瞪着他，“咬我做什么？” 生病的时候连生气都是柔弱的，夏知恬脸上堆满了不开心，“这都是轻的。”说罢钻进被窝躺下，“你瞒着我太多事情了唐尧，这样咬你都是轻的。” 做了亏心事的人顿时语塞，但他也不想。不想生病，不想瞒着。 “我看见你时，握你手时，搂你腰时，给你洗澡时……都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你瘦了一大圈，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夏知恬转过身看着唐尧，表情严肃，“还有你之前为什么一直拒绝我一直躲着我？为什么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你却穿了三件衣服？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吃蛋糕吃了蛋糕会吐却不说？” 夏知恬的眼睛要将唐尧看进深渊里，面对这么多的为什么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害怕，害怕得微微颤抖。 虽是质问，但夏知恬心里难过不已，轻轻将唐尧抱进怀里，“不要折磨我唐尧，我的心是肉做的，会疼。” “我一直都在等你自己说，但我想是等不到那天了。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不管多难说出口，都请你告诉我。”夏知恬铁了心要撬开唐尧的嘴巴，不管双方会不会更加难过。 唐尧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知恬，我现在好累，可不可以让我睡觉。” 一句知恬便让夏知恬溃不成军，所有的决心都在此时被击溃。他搂紧了人，在唐尧头上落下一个吻，“好，先睡觉，等好了再说。今天受苦了，晚安，糖儿。” 可夏知恬终究是没有等到这一天，在他还没有逼问出任何答案之前，唐尧便推开了他。 六月一号，儿童节这日，夏知恬久违地收到了余文俊的消息。 学校外一家烧烤店，余文俊已经点好了菜准备烤，看见夏知恬从门口走进来马上止住了夹菜的动作，站起身去迎接他。招呼人坐下后余文俊将菜推到夏知恬面前，笑眯眯道：“这烧烤呢，还是得自己烤着吃才比较有味道。” 夏知恬没说话，吃到中途，余文俊又要了两瓶啤酒，然后才慢吞吞掏出一个蓝色的史迪仔递给夏知恬。 “呐，小可爱说还你的。” 夏知恬接过鼓鼓的钱包，没有搞懂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余文俊。 “哎，你看我又能怎么办呢？看我也不能当作没被甩啊。”余文俊坏心思地笑。 “你什么意思？”夏知恬有点没耐心，加上刚刚去了外省回来疲惫还没消，冲余文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你家小可爱说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还说让你数数看够不够。”余文俊喝了口酒，指着夏知恬手里的钱包，“而且他说你们不必再见面了。不过我想他应该给你发过信息之类的吧，该不会就真的让我转告吧？” 看到臃肿的史迪仔，夏知恬便知道那里面一定是之前给出去的钱，那时候他忙着去接夏知菁，也来不及去银行取，加上觉得要是给太多真的搞得就像是在做慈善，于是只拿了现有的一点现金，随便抓了一个钱包，便就这样将钱委托方老转交给唐尧。 不过现在这钱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算是怎么回事？夏知恬听完余文俊的话，之前的疑惑一下子明朗了，原来是要分手，把觉得该还的东西还了，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夏知恬迅速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的手机打开，只剩1%的电，他迅速戳开消息，一句“我们分开吧”让夏知恬怒不可遏。 “我不允许！”夏知恬猛地站起来，正要拨出电话手机便自动关机了。他绝望地将手机砸在桌上望向余文俊，“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知道？为什么是你来给我？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你到底对唐尧做了什么？” 问到要点，余文俊将酒杯往桌上种种一放，瞪着夏知恬，“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随便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随意说了两句实话而已。做出决定的是他自己！是你们这份不坚定的感情！” 夏知恬语塞，不知道真实情况他不能随意发火，不能打人，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难受抓起桌上的手机跑掉。 充上电之后开机时手都是抖的，夏知恬难以自制的慌乱，他没想过唐尧会主动提出分手，更没想到他们之间会结束得这么快，快到明明前几天还在一起相拥而眠，如今却单方面被甩。 他不允许，他不想分手，他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 夏知恬抖着手点开消息，一堆消息里面夏知恬只看得到那五个让他撕心裂肺的字。 第47章 47- 亲手结束一切 五个字，冰冷至极。而写下这几个字的人，现在正把自己一副瘦弱的躯壳裹在被子里，暗自流泪。 夏知恬去外省那日，唐尧刚刚送走人，回学校便碰上了余文俊。他没有与他打招呼，甚至在被余文俊喊住之后还冷眼瞪了人。 余文俊喊住人之后开门见山：“你们俩还没分手吗？”而后下一句是：“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唐尧不想说话，只当没听见，却被余文俊直接抓到了操场。 早上九点左右，除了上体育课的学生，操场上几乎没什么人，相对安静。余文俊将人带到一处草坪坐下，瞪着唐尧道：“你都变形了。” “嗯。”唐尧敷衍，眼睛盯着地上的草。 “你这样子夏知恬还认得出来吗？” 见唐尧不说话，余文俊没皮没脸继续道：“你是……生什么不得了的病了？” 好烦好吵，唐尧觉得累，抬头瞪了一眼余文俊，“不用你管。” “我也不是要管……”余文俊有些生气，他的话本来还有一点关心的成分在里面，但对方不但不领情反而一副冷漠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我就直接说了吧，像老夏那种高岭之花，要找多么优秀的伴侣都能找到。对了，我还听了个了不得的事。先说啊，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有人说……有人说老夏其实是个特别有钱的人。” “如果是真的话，那还多亏他性子谦柔，才能一直瞒着。”余文俊随手扯了根草在手里玩弄，“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说，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你，但至少我还是有点了解他吧。你说呢？” 第34章 唐尧看着余文俊那双明亮又自信的眼睛，心里涌上一大股悲伤。人们常常喜欢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来区分和作为理由，那究竟怎样才能算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呢？唐尧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和夏知恬确确实实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而且你现在这个要死要活的样子是要哪样？想要老夏照顾你？之前我就想说了，你就跟个可怜巴拉的小绵羊似的。该不会老夏只是因为同情你才……就算不是，我觉得你也不要太过分了，他对你好，你就觉得理所当然了？”余文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说完他有点后悔地努了努嘴。 正想说算了，散了，各回各寝室，各找各床。却听见唐尧笑了。 “笑什么？”余文俊一脸懵逼地看着唐尧。 唐尧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凶，“你嫉妒吧？” 挺嫉妒的，但我不会说。余文俊想了想，道：“总之，生病成这样，我劝你就不要连累我们老夏了，万一是个了不得的传染病那该怎么办呐。”玩笑一出口，余文俊不自觉后退出一段距离，“不得了，要是传染病我好像也有点危险。” “放心，不是传染病。”唐尧被逗笑了，哈哈笑起来。 “但是你这样连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你能照顾他吗？”余文俊皱了下眉，“而且你们这样子，我都在替你们担心要是有一天暴露了该怎么办？要是传出来不好的谣言，你觉得会怎样？” 你觉得会怎样？ 余文俊走之后他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唐尧累极了，他直接躺倒在众人踩来踩去的草坪上，望着蓝的天。有几丝云在天边飘荡，显得可怜。 他想就算没有余文俊来找他跟他说那些话，他也会主动跟夏知恬提出来分手的。自从那日在夏知恬家里那样吐过之后，他总是在思考他和夏知恬之间的永久可能性，其实早就有了想法，只不过是余文俊的那些话给了他一个最终下定决心的契机。 尽管现在想起余文俊那些话，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幼稚，可都是真实。每一句都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口。 他身体的毛病、内心的不安、以及将他排除在外的家庭；他的性格、他的笨拙、他没有办法说出口的种种……注定将他和夏知恬拉开，时间越久，距离会拉得越远，直到断了线再也看不到。 与其那样，还不如趁早结束。唐尧做出决定，便主动找了余文俊。他无法想象夏知恬收到钱包看到信息时是什么样子，但他光是想想以后和夏知恬就是陌生人这件事，就痛到快无法呼吸。 他想也许不是老天爷捉弄人，而是自己真的太软弱，以至于在得到保护得到照顾时，便毫不犹豫向那个发着光的人走去了，而这一去，便永远陷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眼泪抑制不住，唐尧小声地吸鼻子，尽量不吵到打游戏的室友。可是没人在乎他的，就算他在被子里哭出声来，也没有人听到。 手机在枕头下面震动了很久，刚刚消停不到两秒又开始震动，唐尧伸手摸到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屏幕上的来电是再熟悉不过的号码，看到会心颤，但他不敢接。 响了很久终于安静了，唐尧点开消息，夏知恬质问他为什么。说好等整理好心情要告诉他一切，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敷衍掉？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唐尧的手，让唐尧不要钻牛角尖，不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说他不允许…… 唐尧捂着嘴哭得像个傻子，眼泪鼻涕全往被套上去了，可是他顾不上，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像是要被撕碎了，被家人唾弃，生病呕吐都没这么难受过。 他是他温暖的太阳啊，可他偏偏要甩开要躲开，偏偏亲手来结束这一切。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就是在告诉人们：趁早断趁早好。时间就算不能治愈一切，也足够缝缝补补。 唐尧觉得只要时间长一点，夏知恬便会忘了他，去遇见更好的人。他觉得那样便好，不必在他这种残缺的人身边就好。 第48章 48- 嘲笑歪曲污蔑 周二下午的植物学选修课，因为要两个班拼在一起上课，所以临时换了三楼的一个大教室。 唐尧走到门口时愣了一下，随着人群挤进去，找到以前常坐的座位坐下。老师开始讲课，讲的什么唐尧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老师的一举一动开始在他眼前模糊，转而眼里便出现了另一个人。 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衣，戴了一副眼镜，个头挺拔，站在讲台上极度认真地讲课。时不时伸手推一推往下掉的眼镜，一双清冷的大眼睛从镜框后面露出来，十分好看。 可是声音怎么一点都不像？回过神来，讲台上的白衬衣男人消失了，只有一个穿着便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慵懒地滚动着ppt。 很多东西都是事后回想起来才觉遗憾颇多，唐尧遗憾当初在夏知恬的课堂上浑浑噩噩度过。尽管现在努力回想，都想不到更多夏知恬上课的内容和他上课的样子。该是遗憾的，以及未来不能再选他的课也一起遗憾了。 舍不得将人拉黑删除，唐尧只能努力忽视未接电话和信息。也曾被抓住，但他决绝地挣脱，头也不回走掉。 光是努力活着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想再有其他纠缠。短暂的幸福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更加痛苦。 第一堂课下课，唐尧趴在桌子上看着窗户外发呆，手臂被撞了一下，随即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 “啊对不起。”烫着波浪卷的高个子女生温婉地对唐尧笑。 唐尧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没关系。” 女生匆匆出了教室后门，几分钟之后跑回来，路过唐尧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他。她和她同学就坐在唐尧前面一排，两个人肩靠肩有说有笑。而后唐尧听到很小声的一句“他真的好瘦哦。” 也许只是敏感，唐尧移了目光在女生背后，似乎是被察觉了，女生回过头冲他笑笑，还将手里的巧克力棒递给唐尧问他吃不吃。唐尧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你真的好瘦哦。”女生重复一遍，立马又道：“我们好想减肥的，你有没有什么诀窍分享分享啊？” 神经病吧，唐尧心里确实骂了。他面无表情看着女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觉得我是故意减肥减成这样的？” “不知道诶，也可能是天生就瘦嘛。那有没有什么保持身材的诀窍啊？”女生笑意盈盈。 唐尧知道那样的笑容里面没有恶意，但他仍然十分反感，甚至有些恶心想吐。他转开视线不再搭理女生，女生受了忽视脸色一沉转过头去和小姐妹低语。 恶意这种东西，唐尧不太懂，也许每个人都有，也许大家都不怀揣。但他实在是累了，哪怕是陌生人都要来对他评头品足，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去讨论别人？ “咦？唐尧，你减肥啦？” “也不至于吧，你也不胖啊，干嘛减肥成这样？” …… “怎么跟个女人一样还学什么减肥啊？” “怪他爷娘的！” …… “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吗？像只剩下一副躯壳的死人！” “自己搞成这种鬼样子可别到外面说是我们虐待你了！” “要死不活的，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 “喂喂，你看那个男生，像个鬼一样，太可怕了吧。” “哦，这是减肥减过度了吧，该不会吃了什么劣质减肥品吧。” …… 让人难受的事情倒还记得深刻，女同学、男同学、家人、陌生人……各种各样的声音，误会、不解、嘲笑、甚至还有羡慕，可从来没人问为什么。 有过关心，可是关心也是变了味的关心。好久不曾冒出来的人一下子又闯入记忆。 刚上高一，唐尧有幸跟初中同学肖正凯分到一个班。他们初中时关系一般，只限于认识和偶尔交谈，但上了高中，身边都是相对陌生的人，自然就走得近了。 唐尧性格中立，不开朗但也不内向，成绩优异，人际关系一般。初中时身体健朗，和人也能说得上话，还能一起玩耍，初三生了病医生说得吃中药调理，吃过半年的中药，病没有根治，反而将胃弄得越来越糟。 家人让他停了药，也没有再管他。后来他出现热天食欲不振，呕吐拉肚子的现象，跟家里人说了，但没有得到重视。他本身善良懂事，很知趣地不和别人挨得太近，不愿意麻烦到别人。 高一和肖正凯成为好朋友，就在唐尧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有平生第一个好朋友，激动到不行的时候，上天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高一下学期的夏天，唐尧去上厕所，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肖正凯的笑声，随即一个男生开口，“真的假的？还真有这么娘的人？” “那可不，别看他平时屁都不放一个，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私下里可骚了。他有一个笔记本里贴了很多身材苗条的女人。”肖正凯吐出一口烟，表情略显淫荡。 第35章 “哎卧槽，这也太猥琐了。他不会是看着那些女人的身材走火入魔，然后……简直是变态啊！” “啧啧啧，要不是和他走得近，我还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们别被他表面给迷惑了。”肖正凯的声音特别大，说不定离厕所几米远的地方都可以听到。厕所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唐尧站在门口都被呛出了泪，他正想转身离开，名字被提及。 “是叫唐尧吧？” “对，唐尧，名字都他妈特别娘。” “哈哈哈哈哈……” …… 听不下去了，唐尧拔腿便跑，一口气跑到教学楼后面的操场。他逃了人生第一堂课。 他从未想过肖正凯会这样歪曲事实污蔑他。笔记本里只不过夹了一张很喜欢的动漫人物图，仅此而已。而且他体重下降，身体瘦弱也是没法控制的事情。怎么到了肖正凯口里就是娘，就是变态了呢？ 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成为了此后和人远离的罪魁祸首。唐尧那日在操场上哭红了鼻子，平复了很久才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因为无故逃课被请了家长，因为被请了家长回到家被关了一天，饿了一天。 唐尧的父母从来不会动手打孩子，所有给的难堪都从嘴里发出。唐尧更希望挨打，身体痛了过段时间也就忘了，心上的痛没有那么容易忘记。被刺扎伤，只要刺不消失，痛便永远在。 唐尧失去了朋友，受到各种谣言的攻击，他从不辩解，和人保持距离。过一段时间大家觉得无趣了，谣言自然跟着少了。唐尧不以为然，每天过着一样的生活，一个人吃饭学习，就算是小组讨论他也不说话，大家习以为常只当他是怪物。老师根本拿他没办法，因为联系家长家长也只是说别管。 卑劣的、孤独的过往，以及遇上夏知恬，幸福的、温暖的记忆，让唐尧觉得难过又荒唐。人生就像是一只受了伤不断下坠的麻雀，渺小不起眼，惶惑又难受。 第49章 49- 那就再追回来 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唐尧醒来时教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人。窗外突然响起蝉鸣，唐尧静静聆听了片刻，正准备起身离开，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夏知恬跑步时扭伤了脚，去校医院上了药出来，便接到他们系孙老师的电话。说是在会议室开会抽不开身，让夏知恬帮他去一教302的讲台上找一个黑色u盘。 一教就在自己前面，夏知恬挂了电话一瘸一拐上了楼，走至门口便看见了还坐在里面的唐尧。他没出声也没有踏进门，就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直到唐尧回过神后看到了他。 见人又要逃，夏知恬皱着眉喊：“唐尧！” 唐尧迅速收拾了书包，从后门溜出去，还是被夏知恬给拦住了。 “别躲着我。”夏知恬拽住唐尧瘦小的胳膊。 “不好意思夏……学长，我要去吃午饭了。”唐尧蛮横地挣脱，撞了夏知恬一下，夏知恬脚还伤着，一个趔趄往墙边摔去。 唐尧慌了，伸手欲扶，却生生停在了空气中。他看了看夏知恬脚上包着的纱布，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夏知恬蹙着眉站稳，以平常口吻道：“最近……好吗？” “好。”唐尧努力镇定，低着头盯着鞋子。 燥热阵阵，唐尧觉得自己快被热晕了，甚至开始出现地在旋转的错觉。他摇了摇头，迅速道：“我走了。”便转身飞也似的逃离。 “唐……”唐尧已经转了弯下楼，哒哒哒的脚步声格外清晰，走廊里空荡寂寥，只有风席卷过的痕迹。 夏知恬望着空空的走廊呆了好一会儿才进教室，在讲台上找到了东西后迟疑一阵，走到刚刚唐尧坐过的位置坐下，转过头看向窗外。 正对着他的窗户外面生长着一棵水杉，枝干笔直，冲天而上，繁茂的绿色树叶带来一大片阴凉，翠绿的颜色特别养眼。忽而一阵蝉鸣声起，夏知恬湿了眼眶。 养了几日脚，总算可以顺畅的走路了，夏知恬看了看之前周舟发过来的地址，导了个航走过去。 地方不偏，但稍远，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走进理发店一眼便看到了罗稚，罗稚在看到他的一瞬表情凝滞了一下，环顾坐满了人的店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怎么来了？应该提前打个招呼的。” “不用管我，你先剪着。我稍微坐会儿。”夏知恬摆手，主动找了一个空位坐下，看罗稚娴熟地给客人剪头发，表情极度认真，五官端正硬朗，是个好看的人。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罗稚送走了客人，抽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亲自为夏知恬洗头。 店里几个洗头的年轻姑娘小伙看到老大亲自出手都惊了，小声嘀咕：“哇！了不得了不得！一定是什么大人物！居然能看到老大亲自动手！” 虽是说得极小声，但还是传入了夏知恬耳里，他往上翻了翻眼皮，小声道：“罗老板亲自动手，荣幸荣幸。” 罗稚笑了，“你别听他们胡说。” 两个人随意聊了会天，罗稚给夏知恬洗好头还做了半个小时的按摩。刚刚坐到镜子前还没开始剪，周舟气喘吁吁地进了店。 “老夏！”周舟气还没喘匀，便冲夏知恬大喊一声，店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去看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罗稚对夏知恬说了稍等，马上走到周舟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这么急？有没有累到？”说罢转身给他接了杯水。 “一想到老夏来了，我这激动的心啊，一点都不累。”周舟走到椅子边拍了拍夏知恬的肩，笑眯了眼。 “我都快感动了。”夏知恬笑。 “哈哈哈，那这样，等你剪好头发了请我吃饭好了。”周舟喝了一口水，笑得狡黠。 夏知恬爽快答应，剪好头发之后还真拉了周舟跟罗稚去吃饭。 “话说你怎么想着去罗稚那儿剪头发啊？给了你地址这么久都没去，今儿是受什么刺激了？”周舟和罗稚坐一边，夏知恬坐一边，坐好之后等服务员上菜的间隙，周舟忍不住好奇心。 “也没什么，就是被甩了。”夏知恬笑道。 “诶？？？不是吧！！”周舟下巴都快掉桌子上去了，他只随口说了一句受刺激，没想到还是真的受了刺激。 罗稚抓了抓桌下周舟的手，示意他别这么一惊一乍，“小声点。” “哦，哦。”周舟冲罗稚乖巧地笑笑，捏了捏他的手，然后看向夏知恬，“怎么回事啊，都不知道你谈恋爱了，突然说被甩，挺震惊的。” “什么样的女生啊？”虽然充满了同情，但还是阻止不了一颗八卦的心。 夏知恬摇了摇头，“是个……学弟。” “！！”这下周舟跟罗稚都惊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夏知恬。 夏知恬苦涩地笑了下，起身道：“我去拿点喝的。” “罗稚，你也听到了吧，老夏他……他弯了？”周舟看着罗稚，两个人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过罗稚总是沉稳些，他搂着周舟的腰，正色道：“这弯不弯呢，其实只是一瞬之间，遇见了对的人，自然就会变。” 周舟点头，叹了口气，“我去端牛排，你坐着啊。” 夏知恬回来只看到罗稚，好奇道：“周舟呢？” “端牛排去了。”罗稚接过夏知恬递来的饮料，沉着声道：“你……很喜欢他？” 夏知恬愣了愣，“是挺喜欢的。” 周舟回来便听到了夏知恬的挺喜欢，他将牛排分给二人，坐下之后道：“那再去追回来吧。” 夏知恬一时语塞，过了良久，才道：“其实我也不是今天才想着来，只不过这段时间心情十分糟糕，思考了很久，还是打算来看看你们。” “身边接触得最早的便是你们，虽然几乎都是听周舟说，但周舟给我了很多不一样的认识，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你们。我觉得只要看到你们，我就总会相信爱情的真实和永久。” 夏知恬的话说出来，周舟和罗稚都沉默了，他们在桌下彼此寻找对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又是一小段沉默之后周舟开了口，“其实我们在一起也经历了很多磨难，我和你说过的吧，能走到今天我们也是很不容易的。” 夏知恬当然记得，因为家人的反对，两个人和双方家庭打了蛮久的持久战。但结局总是美好的，这就够羡煞旁人了，而他自己，连如何去挽回都不知道。 “其实，其实我们也分过手。”周舟用力握紧了罗稚，坦然地看向夏知恬，“有段时间因为承受不住家里的压迫，我也和他分过手。是他的坚持和我的不舍，让我们重新走到一起，并且走到了现在的。” 后面还说了什么夏知恬并没有听清，他的脑袋从那一刻开始嗡嗡作响。看着周舟和罗稚互相牵手、彼此夹菜，美好又融洽的样子，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50章 50- 夏去大雨滂沱 第36章 快到期末，唐尧每日昏昏沉沉的，看不进去书，也吃不下什么饭。加上钱快要用完，连续几天都只吃了简单的一餐，更过分的是好不容易吃一顿还全都吐了。 饿极了，喝了大量水啃了一个苹果还是特别饿，唐尧拿上银行卡下楼，不抱有任何期待地插卡看余额，发现卡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四百块钱。 他惊讶地捏着卡回寝室，一路上都没有想通卡里怎么会有钱。回到寝室找了手机犹犹豫豫给唐爸爸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面的人说是自己偷偷打过来的，让他保重身体。唐尧没有半点开心，甚至嘲笑说这算什么，笑完连一句再见都没给就挂了电话。 这算什么？偷偷？给儿子打生活费还用偷偷两个字，好像他就是什么犯了大错被关起来的囚犯，不被允许探监，不被允许给吃的。有人可怜的话，偷偷施舍点东西。 简直不要太讽刺，唐尧一怒之下将钱转到了饭卡里面，去食堂点了一碗超大份黄焖鸡米饭。吃了三分之一便吃不下了，可他偏偏铁了心，忍着想吐和胃快撑炸的难受吃完一半。 赌气般要和身体较量，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结果可想而知，一回寝室便吐了，吐得天翻地覆。吐完之后胃开始绞痛，生生痛了一夜，直到凌晨四点才勉强入睡。 而后又躺了一天，才开始勉强看一点书。考试的时候因为难受，发挥失常，没有挂科也没能考上前几名，完美错过了奖学金。 这结果是意料之中，唐尧没有多难受，他平静如常，甚至在还没有接到禁止回家的消息就早早申请了留校。 学生都走完了，留校的人零星几个，宿舍阿姨对唐尧眼熟，和他打招呼，“小伙子又不回家啊？” “嗯，阿姨。”唐尧礼貌回答。 “真是认真啊，还留校做实验什么的吧。但也得多回家陪陪父母啊。”阿姨一脸慈祥，看着唐尧的样子又忍不住唏嘘。 一句我没有家人哽在喉咙说不出口，唐尧终是无话可说，匆匆告别。 天气炎热异常，每一寸土地彷佛都在燃烧。穿了长袖的唐尧热到快要昏厥，可他还是顶着烈日在发传单。难受一次他就暗示自己一次：这一次晕倒了没有人会来救自己，所以一定得坚持。 好几次彷佛出现幻听，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或高亢或低沉，从四面八方响起，每一次他环顾四周，不放过眼睛能及的每一个小角落，但怎么找都没有找见喊他名字的人。 - 八月中旬，夏知恬培训完便马不停蹄回了别墅。回家已是晚上十二点，进门看到的场景把他吓了一跳，天花板挂了花花绿绿的彩带，客厅里满地狼藉，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自己不认识的年轻人。 他悄悄回了自己房里，给夏知菁打电话，铃声在隔壁房里响起来，一直没有人接。夏知菁已经睡得雷打不动，乱是乱了些，不过夏知菁能够邀请朋友回家开party让夏知恬觉得蛮好。 洗罢澡睡了一觉，次日九点醒来，房间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人也走没了。夏知恬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了一声，夏知菁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女生。 “哥！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夏知菁满脸惊喜。 “昨晚。”夏知恬揉了揉眼，才起床还没洗漱的样子有些慵懒，但不影响美感，夏知菁身后的女生眼睛都直了。 “昨晚！”夏知菁突然叫起来，“那你不是看到了！！” “别大惊小怪，我又不骂你。有人陪你玩挺好的，不至于无聊嘛。”夏知恬说罢摆摆手去洗漱了。 夏知菁身后的女生拉了拉夏知菁的手，满脸兴奋道：“哇！你哥好温柔啊！！” “的确。”夏知菁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温柔也没什么用的样子。” “什么意思啊？” “哎，王小丹，我实话实说。我要是有这么温柔，也有这么大岁数了的话，早跟心仪对象结婚生子了。可他……”夏知菁耸耸肩，“连个影子都没。” 叫王小丹的单眼皮姑娘张大了嘴，不可思议道：“不是吧？这么帅的人连女朋友都没有吗？” “没有没有没有，我嫂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家娘胎里呢。”夏知菁撇了撇嘴，领着王小丹回卧室继续看电视。 “诶，那你说我有希望吗？”王小丹冲夏知菁眨巴着眼。 “先不说你有没有希望，我是不会让你占便宜的。”夏知菁翻个白眼。 “你怎么这样啊，优质男人让好朋友上手怎么了？” “不不不，反正不行，让我喊你嫂子再等个八万年都不成。” “夏知菁你太过分了吧，吃我一拳。” “哈哈哈……别挠我痒痒，我死也不能让你成为我嫂子哈哈哈……” 两个女大学生在房间里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打打闹闹，听得洗漱完回来的夏知恬眉眼俱弯。 做完饭喊两个幼儿园小朋友吃饭，夏知恬吃顿饭吃得面红耳赤，因为两个人就坐他对面毫不避讳地讨论他。 “你哥又温柔又会做饭简直不要太棒啊！是我的理想型！” “停！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是不可能的！” “你管太宽了！” “谁叫我是他妹！” ……… 呼~听不下去了，夏知恬打断夏知菁，“我一会儿要回学校，你快开学的时候我再回来接你。” “为什么啊？”夏知菁不解，“非得回学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嗯，有很重要的事情。”夏知恬不做解释，吃罢饭休息了一会儿，嘱咐几句便开着车走了。 - 一日下午发完传单，唐尧刚刚走到校门口便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震彻天地，随即有豆大的雨滴落下，转而变急，暴雨倾盆而至。 猝不及防，唐尧淋了一身，踩着雨水跑至宿舍楼下，大雨中蓦然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打着伞正对宿舍楼站着。 光是看背影唐尧就知道是谁了，他停在他背后，在雨中站了片刻，才轻声喊了他一声。 夏知恬转身，看到伫立在大雨中摇摇欲坠的唐尧，他迅速跑至唐尧身边，在大雨滂沱中紧紧抱住了他。 第51章 51- 那我不会允许 伞被丢至脚下翻了个面，雨水打在上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怀里的人瘦弱冰冷，小小一只。夏知恬觉得一定是雨水太大，冲得满脸都是，以至于进了嘴里，味道又咸又酸。 “糖儿。”他这般喊他，声音太小，进到雨里便被冲散。 唐尧僵着身子，也不回抱夏知恬，两只手垂在腿侧止不住地发颤。可是渐渐有温度传到他身体里，他呼出一口气，头垂下去重重落在夏知恬肩膀。 夏知恬摸了摸唐尧硌手的背，蹲下身子，一手搂住唐尧的腰，一手向下搂上唐尧的腿将人公主抱起，大步往研究生公寓走去。 “夏……学长……”唐尧昏昏沉沉，意识不清，只觉得一路都在颠簸。他很不安，手却抬不起力气去搂夏知恬的脖子。 回了房间夏知恬直接将人抱进浴室，宿舍里面没有浴缸，不能泡澡。夏知恬没有办法，打开热水抱着人简单冲了个澡，来不及去找衣服，怀里的人昏昏沉沉随时都会晕倒在地。 没有办法，夏知恬只能抱着赤裸裸的人去床上，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得空了才找衣服穿上。 “学长。”唐尧闭着眼嘴里喃喃，表情痛苦可怜。 夏知恬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超级烫。他给唐尧掖了掖被子，起身去熬了姜汤。喂人的时候怀里的人丝毫没有要张嘴的意识，夏知恬紧蹙眉头不安地喊：“唐尧，张嘴，听话。” 唐尧听懂了，反倒固执地闭紧了嘴，像是在故意撒娇。 那就只能用老办法了，夏知恬喝了一大口姜汤撬开唐尧的嘴喂进去。辛辣的味道进到胃里一阵痉挛，唐尧拧着眉睁了眼，声音委屈极了，“难喝，难受。” “难喝也得喝。”夏知恬看人松懈下来，直接将碗凑到唐尧嘴边，喂他喝完一大碗汤。 拿手机设了闹钟，夏知恬又摸了摸唐尧的额头，挨着唐尧躺下来。唐尧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夏知恬便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好好睡一觉，醒了就好了。”夏知恬抵在唐尧耳边温声说话，他希望是如此，但还是设置了闹钟提醒一会儿喂怀里的小可怜吃药。 小可怜难受地哼哼几声，很快便安静地睡了。夏知恬一直醒着，身体被唐尧凸出的骨头硌得有些痛，但他依然抱得紧紧的，哪怕松开一点都不愿。 窗外还在下雨，潮湿的空气飘进房间，夏知恬闻到了一股泥土的味道，不难闻，但有些突兀，让他微微打了个颤。 闹钟响的时候雨势突然大起来，怀里的人皱着眉睁开眼，身子动了动。夏知恬关了闹钟放下手机，松开唐尧起身去找感冒药。 唐尧睁开眼看清楚了地方，心里一阵慌乱，他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来了这里。但是现在全身无力，也实在跑不了。 第37章 “吃药吧。”夏知恬一手端水一手拿药坐到床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 唐尧翻了身看着夏知恬，他没有躲，睁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着正在微笑的人。 夏知恬将水杯放在床头，伸手去捞唐尧的腰，想将人扶起来。唐尧条件反射躲了躲，但到底是没躲过。 “把药吃了。”夏知恬扶起人来，将手里花花绿绿的药片递到唐尧嘴边。 唐尧盯着夏知恬的手，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快点。还是说要我喂你？”夏知恬手掌移近了一点。 唐尧终于缓缓伸出手，抓住夏知恬的手，凑过嘴去从他掌心将药片吸进嘴里，末了还轻轻在夏知恬手上咬了一口。 “……”夏知恬轻轻皱眉，将水递到唐尧嘴边喂他喝下。 吃了药唐尧又躺下，夏知恬则进了厨房。熬粥花的时间要久一点，夏知恬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喂唐尧吃药。 熬粥中途夏知恬蹑手蹑脚进卧室看了一眼，唐尧闭着眼乖乖在睡觉，呼吸轻轻的。等到粥熬好再次进卧室的时候唐尧已经坐起来，身上的被子褪到腰间，整个人跟没魂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不好好躺着？”夏知恬放了粥迅速拉起被子给唐尧盖好。 唐尧没说话，他就是睡不着，难受得很，也热得很。 白粥在床边冒着热气，唐尧瞟了两眼，无力道：“我怎么在这里？” “不想在这里？”夏知恬端上粥轻轻吹气。 唐尧没说话，不是不喜欢，只是心情很奇怪。直到夏知恬将吹冷的粥递到嘴边，唐尧才又开口：“我……自己来。” 夏知恬不肯，举着勺子，“别撒娇，生病了就乖乖听话。” 想说没有撒娇，可唐尧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勺粥堵住了。尽管只是一碗没什么味道的白粥，但那种熟悉的安心感让唐尧快哭出来。 喂完粥后夏知恬伸出大拇指擦掉唐尧嘴角的一粒米，送进了自己嘴里，而后摸了摸唐尧的脸。 唐尧震惊了，睁大眼睛看着夏知恬，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你……你干嘛……” “躺着吧。”夏知恬亲了亲唐尧的额头，将人摁回被子里。 “为什么这样？”唐尧抓着被子小声道。 “我先去洗碗。” 被忽视了，完全被忽视了。唐尧又气又难受，将头埋进被子里大口出气，但是太闷又受不了，刚刚钻出被窝就撞上了一双大眼睛。 “干嘛呢？”夏知恬笑着看唐尧。 唐尧别过头去不理他，身后马上传来了热量，一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夏知恬钻进被子抱住唐尧，贴着他的耳朵呼气，“唐尧，我回来找你了，重新接受我行吗？” “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健康也好生病也好，可爱也好狼狈也好……什么样子我都接受，都喜欢。如果你要擅自躲藏孤身舔舐伤口，那我不允许。 每个人都有伤口，你有我也有，甚至……”夏知恬哽咽了一瞬，“我知道你推开我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压根就不成立。你只替自己考虑了，你有想过完全不在乎这样的你的我吗？” 唐尧颤抖了，动摇了。他呼出气来，急躁的、不安的、痛苦又内疚的。半晌后转身抱住夏知恬，跟他说对不起。 第52章 52- 由我来照顾你 “你该跟自己说对不起，折磨我的同时更加折磨着你自己吧。”夏知恬摸着唐尧的头，指尖温柔地触过柔软发丝。 “对不起。”唐尧依旧小声道歉。 “对不起就别再推开我，我说了我们是相吸的磁场，无论如何，都会紧紧吸在一起，不会分开。为什么不信我？” 为什么不信我？这句话让唐尧心碎了，他不信夏知恬吗？他信的啊，那是他唯一的光，他只信他，可是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因为太过害怕，因为太过自卑，因为他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温柔美好的夏知恬。唐尧咬了咬唇，“为什么是我呢？” 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任何人都比我这样的人好。 “演电影吗？什么为什么是你？像灰姑娘的台词。”夏知恬揉了揉唐尧的后颈，轻笑出声，“你这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是在交付感情而不是做生意，懂吗？” 不是很懂，唐尧将脸埋在夏知恬胸口，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又说对不起。”夏知恬叹口气，将人拉出来，“你看着我，告诉我要不要我回到你身边。” 自然是要的，但唐尧咬紧唇不语。夏知恬满脸委屈地盯着他，这副表情很新鲜，唐尧心里忍不住打颤。对视良久，他投降了，“要的。” 凝重的表情一下子开朗了，夏知恬笑着抱住唐尧，“求你别推开我了，让我好好陪着你，都会好都会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都会好的。” 眼眶立刻湿了，夏知恬的怀抱让唐尧暖得昏厥，他回抱住夏知恬，低声道：“谢谢。” 谢谢你这么坚持，再次把我搂进怀里；谢谢你让我觉得人生是真的有活头…… 夏知恬低头去找唐尧的嘴，轻车熟路吻上他那张干涩的小嘴，吻罢舔了舔，“我们努力对你身体好一些吧。” “好。”唐尧点头应答。 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便停了。大地被洗涤得彻底，消了声溺于黑夜。万籁寂静，两个人的心跳声被放大。 唐尧不安分地动，头脑热乎乎的有些难受，夏知恬便轻轻掀了被角透气，他也很热，但考虑到怀里的人还在生病，不敢直接掀了被子也不敢开空调。 “唔~太热了，不行了，别抱着我。”两个人热得全身流汗，唐尧忍不住挣脱夏知恬的怀抱。夏知恬开了灯，将风扇打开，然后将唐尧丢开的被子重新盖回他身上。 “热。”唐尧反抗。 “不行，烧还没退。”夏知恬摸着唐尧的额头坚定道。 实在拗不过人，唐尧干脆闭了嘴，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夏知恬则坐在床边看他。 良久，唐尧拍了拍床，看向夏知恬，“躺上来。” 换夏知恬乖乖听话，他笑着躺到了唐尧身边。唐尧侧身对着夏知恬，摸他的脸，给他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蝉鸣自窗外响起，断断续续，聒噪无比。唐尧的声音盖过了寂静，又盖过了聒噪，落进夏知恬耳里变成了刀剜在他心口，一阵一阵发疼。 “我吃饭总是很慢很慢，到现在都没有改过来。小时候还没等我吃好饭妈妈就开始收拾桌子，后来养成习惯，看到他们吃好饭我便自动就放下碗筷。晚上饿得不行了会进厨房找吃的，但害怕吵醒家人，所以只好吃点冷菜冷饭。但是长大一点后我就没那么害怕了，也能生个火煮点儿面什么的。” 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唐尧的表情看起来轻松极了，夏知恬咬紧了牙将人抱进怀里，“这完全是犯法啊！” “不是的。”唐尧抓紧夏知恬的肩膀，“警察管不到，法院也管不到，一个家庭的事外人管不到。” “怎么可能管不到？这完全是犯罪啊！你为什么不把这些都说出来？”夏知恬已经愤怒到极点，唐尧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继续道：“我又没有怎样，没被囚禁，没被暴力殴打，还是活生生一个人。大人们不都是觉得小孩子就需要管教吗，管自家小孩有什么错呢。因为是家人，所以觉得理所当然，外人也无法插足。 现在我都长大了，无所谓了，我……”唐尧说不下去了，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不是没有想过逃开，只不过他不是大人，而人们往往不相信一个孩子。 他往哪里逃开都是绝境，还不如维持现状。所以他一直期待着长大，期待着能够独立。 “对不起。”夏知恬的眼泪落进唐尧的肩窝，他努力调整情绪，“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我听到过他们的狡辩之词，那时候我犹豫了，对不起。我一直在等你坦白，等你敞开心扉，但是我没有更多地去了解，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是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好像太难看了吧。”唐尧给夏知恬擦眼泪，手指轻轻揩拭摩擦着他的眼尾和脸颊。 “是我，是我给了你妈妈你们班主任的电话。”夏知恬吸了下鼻子，抱歉地看着唐尧。 “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家人打电话，你这么关心我，我好开心。”唐尧完全忽略夏知恬的话，凑过身子去吻他，吻罢，轻声道：“没人这么关心过我，你是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了。我心脏都快开心到爆炸了，谢谢你。” 明明夏知恬还在内疚自责，听到唐尧这么说，他如鲠在喉，心疼到不能自已，紧紧抱住唐尧哭了好久。 “知恬。”唐尧喊他的名字，压着声音道：“我不在意了，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活得很好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嗯，不会离开。”夏知恬许了诺，紧紧握住唐尧的手，“从现在开始，由我来照顾你。” 第38章 第53章 53- 严丝合缝实感 次日清晨，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下过雨后的天气格外好，空气清新，炎热褪掉一层。 唐尧烧退了，夏知恬起床熬了粥。两个人吃过早饭无事可干，便躺回床上聊天，将许久未说的话说个够，将许久未见的人也看个够，都补回来。 说着说着夏知恬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随即道：“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跟你讲。” “什么事？”看夏知恬一脸严肃的样子，唐尧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要搬进公寓了。套二，很宽敞，客厅很大，还有浴缸。你搬来和我一起住。 唐尧愣了下，想了想道：“我住寝室挺好的。” “不行！我觉得你还是得和我住在一起，我得每天做饭给你吃。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胃。”夏知恬语气笃定不容拒绝。 “食堂里面都是大锅饭，用料用量都很马虎，而且免不了会有很多食品添加剂什么的。你胃敏感，吃了那些东西自然会难受会吐，自己做的可以选择，喜欢的食材和配料，以及卫生的环境，会好很多。反正我们慢慢来，会好的。” 夏知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解释清楚，但他尽力去做了推测，觉得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说完看见唐尧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样子，他乘胜追击，“所以你必须跟我住一起，不能拒绝。” 男朋友都说不能拒绝了那还能怎么办呢。唐尧只能点头说好。 夏知恬搬家的时候唐尧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因为身体原因夏知恬不准他去帮忙，还命令让他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然后等着他。 得了令的唐尧迅速收拾完东西，感叹一句真少，坐在床上给夏知恬发消息。他莫名有些激动，同居两个字戳在心口让他血液流通不畅，整个人脑子有些发懵，身体也异常发热。 夏知恬来得快，拎上唐尧的东西便急不可耐地奔向公寓。公寓很宽敞，厨房又大又亮，客厅还有软绵绵的沙发，大浴缸两米多长……最让唐尧想不到的是还有大阳台，可以容纳好几个人，可以种花种菜，还可以放大睡袋的那种大阳台。 唐尧兴冲冲在阳台上跑了两圈，回到卧室惊道：“这……这是你自己的公寓吗？” 夏知恬刚刚铺好床单，拍了拍手，抬头回答：“我不是找了离学校近的工作嘛，这里是暂时租下的。” 愣了片刻，唐尧弱弱问道：“你真的是个有钱人是吗？” “啊？”夏知恬放下手上的被套，笑道：“听谁说的。” “我可能真的是被包养了。”唐尧也不回答，转了话题看着夏知恬笑。 夏知恬被逗乐，拉过唐尧，“是是是，你被包养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圈养唐尧，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唐尧推了推夏知恬，怼他：“等我毕业工作了，有能力了就好了。” 夏知恬不打算继续逗人，让唐尧帮着一起铺好了床。收拾好后，夏知恬看着房间，问唐尧，“想不想养猫或者养条狗？” 唐尧想都不想立刻摇头，“虽然挺可爱的，但得花很多精力，我不想我们彼此都浪费精力在小猫小狗身上，至少现在不想。” 夏知恬听懂了唐尧的言外之意，去摸他的头，“好，听你的。以后再说。” 坐上沙发之后，唐尧望了望另一间卧室，“另一间卧室不铺床吗？” “要是夏知菁来玩或者有谁来住的时候再弄也可以。” “那我睡哪里？” 夏知恬略显疑惑地看着唐尧，“怎么问这么笨的问题？你睡我屋啊。”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唐尧现在脑子里飞快回忆着之前夏知恬和他差点擦枪走火，不，已经擦枪走火之的事情，羞得说不出来话。 “怎么？不想和我睡一起？”夏知恬看出了唐尧的害羞还故意逗他。 “不是，只不过……”唐尧是真羞，抱着沙发上的玩偶别过头去，迅速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啊？” “晚上吃……”夏知恬一不做二不休，抱住唐尧，贴着他耳朵，“晚上吃糖。” “糖又不能当饭吃，再说那多腻人啊。”唐尧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夏知恬大概傻了，他还第一次见有人晚饭想吃糖……的……诶？不对！ 反应过来的唐尧脸更红了，埋进毛茸茸的玩偶里面迟迟不肯抬起头。他心里骂夏知恬混蛋，骂完又骂自己笨蛋。 夏知恬被逗笑，哈哈笑个不停，抱着唐尧的手一直打颤，身体也跟着颤。笑完之后捏了唐尧的腰一把，“是有些甜腻，不过说不定还真能吃饱。” “别……别说了啊！”唐尧气急败坏挣脱夏知恬的手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夏知恬笑盈盈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能有个喜欢的人和他生活在一起，生活简单温馨，人生圆满了。 他到目前为止的生活不能说一帆风顺，但也确实没有什么阻碍，可以说是什么都不差的。但二十多年来，他内心一直是空的，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了实感。 那是心中有一个人稳稳落入、严丝合缝占据的实感。 第54章 54- 值得细水长流 两个人住一起难免擦枪走火，但天天在家吃饭的人体重也没见往上长，整个人还是瘦骨嶙峋的小小一只。 所以夏知恬只敢亲吻抚摸，实在忍不住了两个人就用手。唐尧问过一次，夏知恬只说时机未到。其实内心害怕，那么一副瘦弱的身子，他怕唐尧承受不住。 九月下旬，放国庆节前四天，下了班回到家后夏知恬急匆匆打开快递拆开了一台电子秤。他欢快地放下秤，抱了刚刚放下书包的唐尧往上放。 “诶，长了十斤！” 距离上次在校医院门口称重多出十斤来，夏知恬开心极了。赶紧自己站上去试了试，发现秤蛮是准的没错，于是抱着唐尧开始狂亲。 “唔~”唐尧推开夏知恬，“喘不过气来了。” “真好。”夏知恬捏了一下唐尧的脸，“脸上也有了些肉感。” “你的功劳。”唐尧轻轻垫着脚尖，攀了夏知恬的脖子去吻他。夏知恬弯下腰抱他，和他唇舌相交，愈吻愈深，吻至床上，夏知恬忍不住伸手去摸唐尧的腰。 唐尧被摸得发痒，忍不住哼了几声，而后将唇舌退出来，小声道：“要做吗？” “连怎么做都不知道还问要不要做，真是……”夏知恬抬起唐尧的下巴，“你想做我也不做。” 唐尧迅速撅了下嘴，“当我什么都没说。” 很明显的生气表情，夏知恬笑着摸他凸出来的锁骨，“再过段时间吧，现在还不行。” 一句为什么卡在喉咙没好意思问出口，唐尧乖乖地点了头。 他有偷偷看过了，为了不让夏知恬觉得他笨，他有偷偷学习过。但是住在一起都已经一个月了，他们一次都没有做过。也不是一定要做，但唐尧就是特别好奇，好奇过后又羞于问出口。 他不知道夏知恬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直到两天后接到余文俊的电话。 陌生号码唐尧本来不想接，但看着有些眼熟。电话里的声音还真挺耳熟，第一句就喊他小可爱。 “怎么样了，分手好久了吧，还喜欢吗？我觉得我都快不喜欢了。”余文俊说话不带拐弯，直接得让人无语。 “和好了。”唐尧简洁回答，他不想瞒着余文俊。 “什么？和好了？什么时候的事？不是吧？怎么就和好了？”太吵了，好烦。唐尧将手机拿得远远的，极不痛快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继续爆炸：“你嗯什么嗯，问你们怎么会就和好了啊？” “和好了就是和好了，因为我们很爱对方。就这样，没事挂了。”坏脾气往往是被逼出来的，唐尧面对余文俊这种烦人精真的温柔不起来。 余文俊才没有要放过唐尧的意思，一句话拦住了要挂电话的唐尧。“那你们那啥过了？你那小身板是怎么受得了的啊？” 虽然极度恼火，但在听了这话之后唐尧反而安静了下来，十分平静地挂了电话，赶紧给夏知恬发信息。 夏知恬还在上班，手机突然震动，拿过一看，是唐尧在说想他。 可真敢发啊，夏知恬笑着回：我也是。 回罢消息突然觉得矫情，明明早上才拥抱亲吻了，这才几个小时没见。但是时时刻刻被记挂着，哪里是什么矫情呢，是爱情。 - 夏知恬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在阳台上给一株兰花搬家的唐尧，兰花长势十分好，原先的小花盆容纳不了它的体积，唐尧便买了一个更大一些的花盆正兴致勃勃在移栽。 十月的天气还有些火辣，虽说七月流火，但温度降得比较慢。室内不开空调依然热得不行。 “糖儿，要不然别弄了吧，快进来休息休息。”被禁止插手的夏知恬实在怕他家小朋友热着，担忧地朝阳台喊。 “别闹，一会儿就好了。你不许出来！”唐尧明令禁止夏知恬插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基本上都是夏知恬在做，唐尧被宠着爱着，也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有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心怀感激。 第39章 在阳台上认真捣鼓的唐尧看起来健康了不少，轻轻勾起嘴角的样子隐约可以看到冬天那副可爱模样。夏知恬悄悄走至唐尧身后，将人一把抱住，使坏地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 “夏知恬！”唐尧生气了，直接喊出全名，用还沾着泥土的手去捏夏知恬的脸。看到沾了泥土的脸又忍不住笑出声，伸出手背给夏知恬擦脸。“再搞偷袭就将手上的泥全抹你脸上，把你变脏。” 总是能被唐尧这种可爱的举动弄得心跳不已，夏知恬捞了人就吻下去，不顾怀里人的挣扎，也不顾阳台秋风肆意，狂热打翻了放在花盆上的小铲子。 等唐尧真正移栽好兰花已经快接近中午，他收拾好阳台洗了手，坐到正在剪手指甲的夏知恬身旁。 夏知恬极爱干净，从不将手指甲留长，超微长出来一截就立马剪掉。唐尧盯着他纤细的手指和饱满泛光的指甲盖，提议道：“要不然下次别剪了，试试留长看看。我觉得留长了肯定会更加好看。” 夏知恬停下动作抬头，对上唐尧正在看他手指的目光，他收起指甲刀，屈了屈手指，还有右手无名指和小拇指没有剪，“那剩下的就留着吧。” 两个人的小日子很平常，有幼稚的争吵，但更多是彼此关怀，处处渗透深爱。夏知恬几个月如一日在家做饭给唐尧吃，尽量清淡合他胃口。两个人也免不了要一起去超市购物，只是从来没想过会在人流聚集的超市碰到同样推着购物车的周舟和罗稚。 十一月天气骤冷，没人再穿短袖，但罗稚与众不同，穿一件涂鸦体恤，站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夏知恬选好一颗西兰花抬头便看见了罗稚，罗稚长得高，也是同一时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夏知恬。他俯下身凑到周舟耳边说了什么，便看见周舟推着车绕过人流朝夏知恬他们走过去。 “嗨！老夏！”周舟喜欢大声喊人的毛病一点没改，夏知恬皱皱眉，朝他笑笑。 “好久不见了，又来备粮？”周舟看了夏知恬身边的唐尧一眼，然后侧头朝罗稚使眼色，罗稚只是笑笑不说话。 “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夏知恬没想到周舟跟罗稚会来这个离他们较远的小超市。 “逛街恰好逛到这儿。”周舟解释。 夏知恬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看一脸懵然的唐尧，立马向周舟和罗稚介绍道：“他是唐尧。” 周舟跟罗稚对望一眼，又盯着唐尧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啧了一声，“好可爱啊。” 夸得唐尧不好意思，只好腼腆笑道：“谢谢。” 超市不适合闲聊，几个人没再多说什么，各自拿了自己要买的东西，约定在超市门口见。 出了超市，唐尧疑惑地看向夏知恬，“不是都见到了，怎么还要见啊？” “说点事。”夏知恬笑着拍了拍唐尧的背，“你不要紧张，他们也是一对情侣。” 虽然有点意外，但唐尧对别人的事情向来不关心，他只在夏知恬的话语中抓到了为之窃喜的惊喜。“也是”和“情侣”两个字让他激动又兴奋，那种被接受被承认的坦然安心感，像冬日里柔软又暖和的棉被，让唐尧陷进去。 “老夏！”周舟扔了手里的袋子给罗稚，朝夏知恬狂奔过去，“和男朋友和好啦？” “和好了。” “？？？”连分过手都知道？唐尧疑惑地眨了眨眼。 “太好了，恭喜你们重新找回了彼此。”周舟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唐尧，唐尧被看得不好意思，伸手抓了抓脖子。 “托你们的福。”夏知恬笑道。 “想要谢谢我们的话，就请我们吃饭。”周舟一点不客气，倒是罗稚比较懂事，打断周舟：“这都是你们自己努力后选择的结果，用不着谢我们。说到请客，定个时间我们请你们吃个饭吧。” “诶？”周舟瞪了罗稚一眼，“为什么我们请？有便宜不占你傻啊罗稚！” “噗~”夏知恬笑出声，“罗稚，我很欣赏你！” “我男朋友你欣赏个什么劲儿？” “为什么？” 周舟跟唐尧异口同声，夏知恬和罗稚傻眼了，随后四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回去的路陡然变长，夏知恬跟唐尧讲了周舟和罗稚的事情。原来真的有人视对方为生命，视爱情为使命。而唐尧觉得自己视夏知恬为神佛，生命、信仰……他都可以交出去。 时间变缓，细水长流才是人间值得。 第55章 55- 是个混蛋骗子 已经习惯和夏知恬相拥而眠，唐尧本以为每日都会如此，近日却发现夏知恬鬼鬼祟祟将另一间卧室收拾了出来，夜里等他睡着之后会悄悄离开。 最初的两次唐尧只装做不知道，可等了几日也没见人坦白后他决定揭穿夏知恬。 “糖儿。”深夜准备离开的夏知恬被一双手紧紧抱住后突然不安，试探地喊了一声不见应答，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对方要松手的意思。 “别闹啦，你一定醒着吧？”夏知恬做了亏心事反倒不心虚，伸手拍了拍唐尧的脸。 “妖怪，别跑！”唐尧睁眼，加重手上的力，还挺起腰板抬头一口咬在夏知恬唇上。 夏知恬吃痛地叫唤一声，按亮了床头灯。“还会咬人了啊？” “咬你都是轻的。”唐尧瞪着夏知恬。 这话好像有点耳熟，夏知恬笑了笑，摸着唐尧的头，“对不起啊，最近睡不踏实，怕吵着你。” 不打自招，唐尧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他摸摸那被自己咬红了的唇，“是做噩梦吗？” “嗯。”夏知恬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到冬天便会做噩梦，而且程度循序渐进。好像身体非常深刻地记住了冬天事发的感觉，所以才会在相同的时间段来折磨他。 他不想让唐尧知道，怕吵着他睡觉，怕让他害怕。 “我没关系，你不准去隔壁睡了。我明天会把被套收起来的。”说罢唐尧翻身骑上夏知恬的腰，趴在他身上盯着他，“我觉得我还是有用的，去年你做噩梦的时候我也有帮上忙不是吗？” 眼里全是恳切，彷佛在跟夏知恬请求。夏知恬偏过头，“我知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不怕，不管怎样我都要跟你从夜晚睡到天亮。”唐尧低头在夏知恬唇上浅浅啄了一口，“而且，你看我现在体重长了很多，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为什么不和我做呢？” 不说还好，一说夏知恬就想起来了。他本来是准备等唐尧好很多之后再跟他做这做那来着，可是自己渐渐反常，没心思不说，更记不起来。 “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身体瘦弱的时候你怕我承受不住，为了我一直忍着。可是现在明明……”好难为情啊，唐尧有些说不下去，抿了抿唇，刚要开口便被堵。 夏知恬在唐尧嘴里胡搅蛮缠一阵放开人，“我给忘了。” “这……这也是能忘的？”唐尧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明明人天天晚上挨着他睡一起…… “那现在要做吗？”夏知恬摸上唐尧的屁股，轻轻揉了揉。 “！！”唐尧一个激灵从夏知恬身上滚下去，吞吞吐吐道：“不……不行，我明天有……有早课！” 夏知恬侧身抱住唐尧，贴着他耳朵，低声笑道：“好，那就改天。” 唐尧点头，点完头不放心地伸手紧紧抓住夏知恬，他怕他跑掉。 一个小动作震得夏知恬心尖发颤，他搂紧唐尧，“放心，妖怪被一块糖黏住了，跑不掉。” 唐尧笑夏知恬陪他一起幼稚，笑完了还想再幼稚一下，“那这块糖甜不甜啊？” “嗯……”夏知恬顿了顿，“还没吃，不知道。” “啊？那你是怎么被黏上的？”唐尧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有些撒娇地抓了抓夏知恬的背。 “因为好看，又很香。” 坏人！唐尧不满：“反正不许跑，不管怎样我都要和你黏在一起，有我在不会冷的。” “嗯，不会冷。” “那睡觉吧。晚安。” “晚安。爱人。” 唐尧说到做到，第二日上完课回家便去隔壁收了被子，还去超市买了牛奶，每天晚上都给夏知恬准备一杯热牛奶。 夏知恬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只是攥着被子轻轻挣扎会儿便消停，严重时会大喊大叫，喊着陌生的名字，咆哮着说让别人快跑，还一直嚷嚷着冷。这种时候唐尧就会紧紧抱住他，将整个身体的热量都传递过去。 夏知恬做了噩梦醒来便会睡不着，唐尧便陪他一起失眠。两个人精神都不太好，时常顶着黑眼圈出门。 冬天越来越深，状态越来越差。夏知恬再一次提出了分房睡，这一次，态度冷硬坚决。 “我的状态还会持续很久，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情，反正这十几年我一个人也睡过来了。听我一次，我们分开睡。” “说了不允许就不允许，如果你非得这样那不如我搬出去。”难得对夏知恬狠一次，唐尧决定狠到底。 第40章 夏知恬想说其实那样也行，等过了冬天再搬回来。但一是不舍，二是不敢。于是便不再提这个事。 可是对唐尧发誓不再提的夏知恬，最终用行动向唐尧证明了自己是个骗子，是个混蛋。 第56章 56- 往事逼至绝境 冬日阴冷，十二月中旬又连续下了几天雨。夏知恬每晚做噩梦，醒来二人皆是一身汗。 睁眼是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暖光灯，和紧紧搂住自己身子微微发抖的唐尧。夏知恬呼出大量热气，待自己平静下来才去安抚怀里的人。然而每次都能在唐尧抬起的脸上看到新鲜泪痕和红红的眼眶。 “真是个爱哭鬼啊。”夏知恬亲唐尧的眼睛，也反被唐尧亲了自己的眼睛，得到沙哑的一句“你不也是。” 越珍视的人越不想让他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夏知恬突然想到余文俊那条短信，他一直未删，但也从来没再看。又是一个噩梦夜，夏知恬待唐尧去洗澡的时候翻出那条短信看了一眼。 [你不是一直不让别人靠你太近吗？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不喜欢吧。] 究其原因，究其原因只是…… 久久不能入眠，唐尧热的第二杯牛奶还冒着热气，清香四溢。夏知恬端过牛奶一口喝完，抱着怀里的人无声道抱歉。 后半夜不知何时睡着，没有睡安稳，反而做了一场异于往常的梦。 倒在血泊中的谭芮突然醒来，死死抓住身上那件衣服朝夏知恬走过去，夏知恬退一步，他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走了三步，将夏知恬逼至冰冷的墙壁，一把抓住夏知恬身上的衣服，眼睛瞪圆，嘴巴咧开，用扭曲的表情盯着夏知恬。 “为什么？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为什么？”看不清楚五官，抵在夏知恬面前的一张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只比夏知恬矮几厘米的谭芮，身上的衣服沾满了鲜血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式，而夏知恬身上是一件加绒的牛仔衣。样式简单，有四个包，胸前两个，腰侧两个。领口泛着白毛，因为沾上了鲜血和泥垢，看起来脏兮兮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替你送死？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为什么！”谭芮声音很大，揪着他的领口盛气凌人，夏知恬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脏撕裂。 他闭紧了嘴不敢呼吸，满脸都是惶恐，身体渐渐软下去跌坐在地。仰视着谭芮，好半天才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 泪已流了满脸，十五岁少年的脸小小一张，像是才从泥潭里出来，满是污垢。夏知恬抖得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对不起这样的话让他自己犯恶心，然后他吐了。 画面开始模糊，谭芮不见了踪影，夏知恬疯了一般在满是人群的大街上奔跑，跌跌撞撞，却只能在缝隙中瞥见一个穿着羽绒服的臃肿背影。 “谭芮！谭芮把衣服还给我，我后悔了！我不和你换！求求你把衣服还给我！求求你！” “谭芮快跑啊！不要被抓住了！不要被坏人盯上了！快跑！” “谭芮！谭芮……” 无人应答，夏知恬一直奔跑，直至跑到一家地下电玩城，看到分别骑在两架摩托车上的少年，正随着游戏屏幕里模拟道路的极速转弯而偏身摆动着车头。 少年脸上有较劲的认真和觉得自己一定会赢的自信笑容。一辆黄色摩托车率先到达终点，穿牛仔衣的少年赢了，穿黑色羽绒服的少年撇了下嘴，随即笑起来拍拍牛仔衣少年的肩道：“我输了，你说怎么办吧。” “嗯……”牛仔衣少年皱着眉想了想，“夏有钱，咱们换衣服穿吧，换三天。” “就换衣服？谭芮，你可以再想想别的。” 被叫谭芮的少年却已经脱下了自己的牛仔大衣递过去，“快点，我就要这个。啧啧，好冷啊。”谭芮抖了抖脚。 “好吧。”夏有钱脱下自己的衣服做了交换，两个人嬉笑着走过夏知恬身边，走出了电玩城。 “谭芮，别回来！求你！”夏知恬追着两个青涩的少年跑，声音却被阻隔在另维空间，发不出去，想要阻止的人和事没办法阻止。 和夏有钱分开的谭芮，穿着换来的羽绒服兴冲冲又回到电玩城，刚刚向游戏机里投入硬币，游戏还没开始便被捅穿身体。 回来找羽绒服里开门钥匙的夏有钱，和两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口罩的男人擦肩而过，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说：“就是他吧？” “我看清楚了，他这两天都穿着那件黑色羽绒服，准没错。” 夏有钱加快了脚步冲下电玩城，电玩城围了一堆人，四处寻找没见到要找的人，拨开人群便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谭芮。 “谭芮！”夏有钱和夏知恬双双崩溃，疯狂喊着昏迷不醒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谭芮对不起，换回来吧，求你和我换回衣服……”夏知恬嘴里不住喃喃，唐尧抱紧他，“好好好，换，换，别急，换的换的。” 身处梦魇中的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十几岁少年泪流不止，不知道哭了多久，谭芮再次逼近他眼前，手里拿着沾满血的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脸上没了扭曲的表情，但仍然看不清楚样子。 谭芮尖锐地笑着，用冰冷的刀抵住夏知恬的脖子，出声道：“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在你身边的人没有好下场，不会有好下场！都会像我一样被杀死！” “你现在怎么敢谈恋爱！怎么能让别人和你走这么近！还想让别人代替你去死吗？像我代替你去死一样，像我代替你去死一样……” “怎么敢！代替你去死，死……” 夏知恬已经分不清楚话是从谁口中说出来的，等他清醒，发现双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嘴里正喃喃地说着刚刚谭芮说过的话。 他惊慌地放开双手，抬起目光，鲜血蔓延至脚踝，眼前躺在血泊里的人不是谭芮，是唐尧。 “唐尧！”夏知恬疯了一般朝尸体爬过去，可越爬越远，血泊里唐尧的脸干干净净，眉眼清秀可爱。 怎么会！怎么会是唐尧！“唐尧！唐尧！醒醒！醒醒！这是梦！不是真的……糖儿！” 夏知恬挣扎着醒来，唐尧被他用蛮力推下了床，却还在不停回应他，“我在，唐尧在，在这儿呢在呢！我在的，醒着的！我没事我在的我在的……” 唐尧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被摔痛的手臂，抬头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再次跌坐在地。 夏知恬抱着头双目瞪圆，咬紧牙齿，面目凶狠又扭曲，他一直喘着粗气，身体用力绷紧，还是止不住在抖。 缓了片刻，唐尧爬回夏知恬身边抱住他，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的，没事了。” “滚开！别靠近我！”夏知恬狰狞着脸再次将唐尧推倒在地。 第57章 57- 别让我滚好吗 “夏知恬！”唐尧又害怕又生气，握着拳头直挺挺地站在夏知恬面前，“你给我醒醒！看清楚我是谁！” 夏知恬咬着牙喘着粗气，缓缓抬头，看到的却是梦里最后那个画面——唐尧躺倒血泊，满脸鲜血。他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转而悲伤至极哭出声，“唐尧，唐尧，求求你醒来，求你快跑，求你……” “走啊！快走！滚！别让我看见你！你不该在我身边！”情绪转变太快，唐尧害怕极了，他嚎啕出声，颤抖着抱住夏知恬，“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不要怕，不要赶我走……” 夏知恬失去理智般不断去推唐尧，咆哮着让他滚。可唐尧偏不放手，反而用力去亲吻夏知恬，想堵上他的不安。 亲吻和抚摸没办法让夏知恬冷静下来，唐尧又一次被硬生生推开。 “你滚！”夏知恬冷声，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跌坐在地流着泪的唐尧，“不要出现在我身边，赶紧滚开！” “你清醒了吗？认真的吗？你让我滚……认真的吗？”唐尧抬着泪眼去看夏知恬，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嘴脸，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那不是他的学长，不是他的知恬。 夏知恬清醒过来，沉着脸抓了抓头发，隐忍道：“我清醒了，无比清醒。你走，现在就走，走得远远的。” 以为别过头看不到那一张泪脸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夏知恬的心颤个不停，心疼，但更害怕。 他决绝，转过头盯着唐尧，“听懂了吗？我让你滚。” 没有得到回应，那张泪脸还有新的泪流出来，夏知恬愤怒极了，扑下床紧紧抓住唐尧的双臂，留长的指甲深深陷进柔嫩的肌肤。 “让你滚啊！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在我身边！快滚！”夏知恬再次咆哮，眼前的人模糊开来，又成为梦境里悲惨的模样。 唐尧挣脱夏知恬的手，咬着唇慢慢站起来，腿上被撞伤的淤青一目了然，他一身不吭，收拾东西摔门而出。 “呼~”夏知恬对着房间呼出长长一口气，头痛欲裂，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但梦里每个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就算现在清醒着，身体还在剧烈颤抖。 第41章 全身无力，缓慢摸索到手机拨通电话，连续打了几个才被接通，对面的人才从睡眠中醒来，有气无力道：“谁啊？” “我，夏知恬。” “哦？小恬啊。”夏时尊瞬间清醒，揉着眼打开灯，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的仇人要是再敢动我身边的人一根手指，我保证会毫不手软杀了你！”夏知恬说完话便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冷静和决绝。 夏时尊愣住了，他知道夏知恬恨他，二十年前该死的人是他，而不是夏知恬，更不是被阴差阳错误杀的谭芮。 就算是在那种时候，夏知恬骂了他所有难听的话，出现很多愤怒仇视的表情，夏时尊也没有听到过像现在这般恐怖的声音。 他突然害怕了，赶紧拨通电话让助理增加了暗中保护夏知恬的保镖，吩咐完毕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夏时尊是商界出了名的大佬，也是数一数二手段狠毒的人，入户的金钱不免有些是沾了鲜血的，说没有仇家自然不会有人信。 离开公寓时天有微光，宿舍刚刚开门，学生们都还没起床。唐尧遮遮掩掩避过宿管阿姨回了寝室，不敢太大声吵醒室友，干脆爬上床一动不动躺着。 当初搬走的时候没带走棉被，只不过搁置太久，上面落了很多灰。唐尧顾不上那么多，躺上床之后只觉得身体又痛又冷，十分难受。 他脑子里全是今晚的一幕又一幕，从夏知恬做噩梦到自己被狠狠推开，每一个画面都烙在脑海挥之不去，想着想着眼泪竟又流了下来。 以为只要在夏知恬身边，夜里陪着他抱着他就会慢慢变好；以为夏知恬不管清醒与否，这辈子都不可能说让自己滚这样的话。但全都只是唐尧乐观的自以为，事情不会如他期许一般，如今最爱的人推开他让他滚，眼神空洞，表情麻木，陌生得他一点也不认识。 他隐约猜到夏知恬小时候的好朋友离开了人世，知道夏知恬每夜做噩梦都和这个有关。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让他滚才可以，有什么是只能让他滚才能解决的问题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做了怎样万劫不复的噩梦？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好过来？满脑子都是心疼和担忧，眼泪决堤，心脏碾碎。唐尧想念夏知恬，可是再想念也没有办法回到他身边。 “我爱你啊。别让我滚好吗？” 没有说出的话落进清晨的寒意中，散成落寞而撕裂的形状。 第58章 58- 不要错过遗憾 《心理学与表象》仅有两堂课就结束，当初选这门选修，还是因为夏知恬的鼓励。 整堂课唐尧都把头埋进双臂之间，睡不着，心里乱七八糟。教室的暖气让人窒息，窗外偶尔飘进来的寒风带着潮湿，唐尧无法思考，已经想过太多太多，但再没人给他拥抱。 变回一个人，需要时间去适应。没有人迎接送别，只能在拥挤的食堂独自用餐，被窝永远冰凉。 丧了很多天，唐尧尝试出去走走。市中心有个湿地公园，雨天特别冷清。唐尧偏偏挑了一个下雨天，却又偏偏遇见了夏知恬。 始料不及，该说是心有灵犀还是巧合？唐尧止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但也幸好没有再往前，才能看到他和别人见面的一幕。 见面的人和夏知恬一样打着一把黑色雨伞，一身西装，身高和夏知恬相差不大。隔得太远，夏知恬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夏知恬清冷的侧脸让他发怵。 想走开，但是挪不动脚，唐尧就躲在远方看着雨里的两个人。看不清楚西装男人的脸，但看到西装男人伸手抓住了夏知恬的肩，手指在夏知恬肩膀上来回摩挲。 没有办法再偷偷摸摸窥视，唐尧向前走去，慢慢接近夏知恬和西装男人。透明雨伞下面的脸和天空一样灰蒙蒙。 快步走过两人身边，只听到夏知恬的一句“滚蛋”和西装男人的一句“对不起，我们办不到。” 随后是自己的名字，声音不大，瞬间被雨冲散。唐尧头也不回往前走了，他不知道夏知恬为何会叫他，但是或许，是他的错觉。 是他的错觉，幻听里面夏知恬喊了他的名字。但事实上，夏知恬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伫立良久才掉头走掉。 西装男人还在原地，唐尧回头的时候，男人也正在看他。唐尧鼓起勇气朝男人走过去。男人三十岁左右，不算帅但五官端正身材魁梧。没有墨镜，没有伤疤，没有胡子。只是普通的一副面孔。 唐尧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朝他走过来，也不知道为何要停在他面前，甚至忘记了要说什么。 是男人打破了沉默，“你好。”声音粗犷，嘴角轻轻抬了抬。 不适应和陌生人交谈，没有合适的开场白，唐尧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您放心，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男人依然礼貌，语气却充满了坚定。 唐尧偏了下头，“为什么？” 男人惊讶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于是摇了摇头，“祝您生活愉快。”轻轻一笑，然后抬脚离开。 “等等！”唐尧急了，极大声地喊住人，追上去，“你和夏知恬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好像有些难以回答，男人思考了下，答道：“雇佣关系。” 唐尧不懂了，突然听到这么一个词，脑子瞬间僵掉，半晌，才开口道：“什么意思？” “通俗一点，保镖。” “有人要害他吗？！”这下懂了，一般来说普通人不会有保镖。但懂了也更急了。 “有，也或许没有。” 急死个人，唐尧瞪着男人，“告诉我，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不好意思，您无权知道。” 这该死的礼貌！唐尧咬了咬牙，只好换了个问题，“你们会很好地保护他是吧？会拼了命保证他的安全是吧？” 男人沉默了一瞬，“我们会尽力，一定保证他的安全。” “尽力？”唐尧叹了口气，“拜托了。”说完便大步离开。 唐尧刚走，男人便掏出手机给人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他语气立马恭敬起来。 “老板，确实有一个他很在意的人。” “知道了。保护他们，别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收到。” 唐尧一路疾走回到学校附近，来到夏知恬的公寓楼下，抬头往上望。他们曾一起生活过的“家”在七楼的走廊尽头，背对着学校大道。明知看不到，唐尧还是极力仰着脖子。 他想既然有人保护夏知恬，那夏知恬就不会受到伤害了，也没有理由推开自己了。他想回去找他，却怕被再次推开。那样的话，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一切都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生而普通，接触不到什么复杂的东西。但自从认识夏知恬，好像被带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领域，又新鲜又恐慌，原本以为的很多事情，一次一次推翻重来，到最后还是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 雨还在下，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雨滴打落在伞上发出唐尧听不懂的声音。站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踏出了前进的第一步。 不能再停滞不前了，想要抓住的东西便要努力抓紧，再痛都好，只要最后抓在自己手里就好。最怕的是没有前进，没有争取，只能错过，只好遗憾。 不想错过，也不要抱有遗憾。唐尧告诉自己，他和夏知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真实的。他想要再拥有，他会更用心，他会更爱更爱他。 “会抱紧黑夜中的你，触你眉眼，吻你伤痕。” 第59章 59- 还有无限光明 夏知恬刚刚出了电梯，拐个弯便看到坐在他门前的唐尧。透明的长柄雨伞立在墙边，雨水不住往下滴，晕了一滩水在地上。唐尧埋着头小小一只坐在门口。 放轻脚步走到唐尧身边蹲下来，夏知恬轻轻喊：“唐尧。”伸出的手停在唐尧的头顶，然后缓缓放下去，摸到柔软的发。不过几秒便撤走了，可正要收回的手，被一只小手死死抓住了。 “抓住你了。”唐尧抬头对夏知恬笑，可爱的小虎牙一闪一闪，“逃不掉了。” 夏知恬鼻子突然有点酸，唐尧红红的眼眶让他心疼，笑着的可爱脸蛋又让他心动。 “学长，我好冷啊。”唐尧抓着人不放，将头靠在夏知恬肩膀。 “唐尧。”夏知恬开口，声音极冷，“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不要再来？” 怎么能不来。唐尧好气，侧着头一口咬在夏知恬的脖子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感觉到痛，夏知恬却没有推人，他想等唐尧发泄。 但显然唐尧不会称他的意，咬完人伸出舌尖在泛红的牙印上舔了舔，然后吻下去。 夏知恬不自觉动了动手指，太温暖了，他回握住唐尧，两只手紧紧交缠在一起。 “你这个坏蛋。”唐尧伏在夏知恬身上，轻声骂他。 第42章 夏知恬单脚撑不住了，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骂完打完抱完就赶紧走。” 抱上自己的人没了任何动静，片刻，夏知恬感觉到脖子处有热泪滑过。他皱了皱眉，双手抚上唐尧的背，小声道：“对不起。” “我不……不原谅你。”唐尧小声啜泣，声音颤颤，像只可怜小狗。 “好。”夏知恬到底是心软的，他最见不得唐尧哭，可偏偏他家小朋友那么爱哭，而且说到底还是被他惹哭的。 唐尧哭完了，抱着人不撒手，“我冷。”是真的冷，没能从夏知恬的公寓里带走棉衣和羽绒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 夏知恬将人抱得更紧一点，“你赶紧回去好不好？别来找我了。唐尧，我们就这样吧。” 一点都不真诚，哪有抱紧了人还这么温柔地说无情话的人？唐尧自然是不肯的，他从夏知恬的脖子往上亲，碰到夏知恬的嘴，立刻啃了上去。 夏知恬不愿意，闭紧了嘴放开唐尧，他怕再多一点温存自己就更舍不得放人走。“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必须离开。” 唐尧看着夏知恬站起来俯视着自己，说话的表情冷冰冰，很讨厌。他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去，小声道：“那学长现在就进房间啊，不要管我。” 夏知恬头疼了，掏出钥匙来开门，一边回头对唐尧道：“我给你拿件厚衣服，你穿上就赶紧走。” 门开了，夏知恬又回头看了看唐尧，正要进门，身后的人迅速站起来撞开自己跑进客厅坐到了沙发上。这一系列动作太快了，像是早有预谋。夏知恬有些懵，疑惑地看着沙发上的人，“你这是要怎样？” 唐尧哼了一声不理人，夏知恬叹口气，开了暖气之后去给唐尧找衣服。唐尧的衣服不多，迅速叠好之后又拿了自己的一件羽绒服递过去，“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穿这件。” 唐尧不搭腔，抬头看了看夏知恬手上的羽绒服。那件羽绒服是他陪夏知恬去买的，样式简单，颜色单调。 “唐尧。”夏知恬放下衣服，坐到唐尧身边，“不说话是要怎样？我允许你停留片刻，但不要赖着不走。” “所以你就是这么骗我在你生命停留片刻，然后想方设法赶我走？” 并不是的，但没有办法解释。夏知恬想这样也好，让人断了念想便不必纠缠，他调整了下呼吸，开口道：“别太认真，说到底我们都是过客，所以哪怕停留片刻，也是奢侈。停留过了也就够了，不需要更多的……” “鬼话连篇！”唐尧往右边一转，抬头瞪着夏知恬，“夏知恬，你真的很搞笑你知道吗？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你这个男人怎么可以不讲信用又轻浮得可怕？你有心吗？不要告诉我说什么逢场作戏，你我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过去相处的日子里，彼此都是抱有怎样的情感去交付的。我没有自信到觉得你可以爱我一辈子，离开我就活不了的程度，但是我偏偏觉得你现在还喜欢我，还爱我。” “你要是真的没有心的话，我帮你找回来。”唐尧说罢便挺直腰杆冲着夏知恬的唇吻上去。 “唔~”唐尧的话让夏知恬心里难过极了，他百口莫辩，只好放唐尧进入自己，和他唇舌交缠，温度相贴。 房间温暖得不行，唐尧攀着人和自己亲吻，眼角却悄然滑落眼泪。 吻罢，夏知恬颤抖着声音道歉，唐尧将人扑倒在沙发，耳朵贴近他的心脏。 “不要赶我走，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你不要害怕，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也没人能伤害你。 都过去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要向着光，努力往前走。向着光不行的话，向着我走可不可以？” “我虽然不能发光发热，虽然也糟糕得一塌糊涂，虽然得不到亲人的疼爱，虽然性格孤僻不愿和别人打交道，虽然会反反复复生病瘦弱不堪狼狈不堪…… 但是我爱你，想和你好好走在阳光下，和你享受所有美好的日子。我爱你这颗心，它是发光发热的，虽然看不见，但你感受感受好不好？你仔细聆听认真看看好不好？你朝着它走过来，拥抱它好不好？” 雨淅淅沥沥还在下，阳台上的六月雪已经枯萎，只有兰花还是绿色。夏知恬的手被唐尧抓在手心，暖暖的，热热的。他的心脏无规则乱撞，整个人崩溃得没有章法，咬紧嘴唇让自己别哭出声。 “不要推开我，你是我唯一的光，没有你我便看不到世界了。让我在你身边吧，我不怕，你也别怕。” 唐尧倒是止了眼泪，紧紧抓着人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除了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唐尧找不到别的办法挽留夏知恬。 但有这些话就足够了，夏知恬已经足够开心足够疼痛，他害怕极了的事情，日日折磨他的噩梦，现在对他来说都构不成威胁了。只要唐尧在，他觉得自己就能够好好面对。 我爱的人啊，给我温暖和勇气，还有无限光明。 第60章 60- 特别特别喜欢 “怕你受苦，怕伤害你，怕你觉得辛苦，怕你应付不了……”夏知恬的声音哑得有些不正常，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嘴。 “夏知恬，你对我对你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吧。你这么怕来怕去还有个大人的样子吗？”唐尧将夏知恬拉起来抱入怀中，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觉得夏知恬像个小孩。 “我不怕的，唯一怕的只是你将我推开，怕我再看不见光。” “没有什么是比爱没了心死了更加可怕的吧？你说呢？” 夏知恬推开唐尧，重新揽过人来抱进怀中。好像千言万语都被温暖截断，只要彼此相拥就是最后的救赎。 想碰怀里的人想得不得了，夏知恬吻过唐尧的眼角眉梢，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唐尧笑着回应。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夏知恬想要，只要他有，所有的全部的他都会给。 夏知恬将唐尧抱起来，走进卧室将人放倒在床，放了人之后却突然犹豫了，他摸着唐尧的脸，满脸难过道：“怎么办？我怕你疼。”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而且本人自己都没怕。唐尧有点哭笑不得，抱住夏知恬的脖子亲了亲他，“我不怕疼，一点都不怕。” “那……还是得好好准备，我抱你去浴室。” …… “知恬哥哥，慢一点好吗？”唐尧勇气上头，说喊就喊。还眨巴着眼看人，犯规得不行。 “好，哥哥疼你。” …… “以后不怕了。”唐尧蹭着夏知恬的脖子乖巧道。 “学会了吗？” “嗯，不太会。但我不会怕了，这次是真的。”说得振振有词，气势磅礴，怕被小看了。 “好，那第二次就会容易太多了。呼~紧张死我了。”夏知恬呼出一口气来，揉了揉唐尧的屁股。 想骂人，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唐尧疑问道：“你也怕？” “也怕的。怕第一次做得不好，万一有什么差池伤害了你，怕给你留下阴影……” “你真的很胆小你知道吗？胆小鬼……”突然哽咽，唐尧别过脑袋轻轻撅了撅嘴。 惹了人自然是要哄的，夏知恬抱紧唐尧，亲他的脖颈。“好了我不说了，你笑一笑好吗？” 唐尧瞪了夏知恬一眼，抖抖半天才道：“你这个笨蛋啊，你这么温柔我一点都不痛，现在都还有痒的感觉。不痛的，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夏知恬笑着揉唐尧的头发，伸出舌头去舔舐唐尧露出来的两颗小虎牙。“我也特别喜欢，以后常做这种愉快的事情吧。” “好。” 第61章 61- 真的好会写诗 一夜无梦，醒来已近中午，阳光隔着窗帘从室外透进房间，亮堂堂，暖洋洋。 夏知恬摸了摸唐尧的脸，将他抱得更紧些。怀里的人不安分地蹭了蹭自己，乖巧如兔。 “知恬。”唐尧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夏知恬，倏尔笑起来，“早安啊。” “你醒啦。”夏知恬亲亲唐尧的小嘴，宠溺地摸他的头。 “醒了很久了。” “啊？那我不是睡太久了。”夏知恬找了半天没找到手机，嘟囔了一句“现在会不会下午了？” “应该是中午吧。”唐尧也不知道时间，两个人的手机此时正静静躺在客厅沙发上。 “睡了个好觉。”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夏知恬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将唐尧架起来抱上自己的腿，“我爱你。” “？？？”才醒就说这样肉麻的话，唐尧咬了咬唇，嗯了一声又道：“干嘛啊，怪不习惯的。” “日常表白。”夏知恬笑，双手扣在唐尧腰上，凑过脸吻他。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起床做午饭，睡了懒觉的唐尧完美错过了选修课的最后一节，不过没关系，能够醒来一直看着夏知恬的睡颜很值。 “唐尧。很抱歉。之前我……”夏知恬给唐尧夹了一块肉，眼神闪躲，吞吞吐吐。 第43章 “好啦，吃饭。”唐尧明白夏知恬要说什么，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哄：“乖啊，好好吃饭。” 夏知恬笑，笑完撇嘴反驳：“我可不是小朋友，你才是。” 唐尧噗地笑出声，没有说话。冬日暖阳细细碎碎全部洒在饭桌上，两个人笑容满面，吃着冬天的光和暖。 - 一个合适的周末晚上，唐尧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偎在夏知恬身上，深呼吸后直接问道：“之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身边会有保镖？而且我从来没见你提到过除了你妹妹以外的家人。” 唐尧不问夏知恬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但问了，他必须得做出回答。可是他竟然组织不好语言，支支吾吾半天，只说了个对不起。 “我知道去揭人伤口很可恶，但是你都那样对我了，我现在只是报复你。大家礼尚往来嘛。”唐尧蹭蹭夏知恬的脸，用手指摩挲着他的鼻梁，“有来有往才可以保持联系，而我不过只是想作为你的伴侣，想更加了解你，陪你共度剩下的漫漫人生。” “你是诗人吧。”夏知恬看着唐尧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唐老师，教我作诗。”一个吻轻轻落到唐尧唇上。 “你看，像这样子，才能够彼此交缠，永远绑在一起。”吻罢，唐尧笑着咬了一口夏知恬的下巴。 “夜很长，时间也很充裕。你可以一点点慢慢来说。”唐尧趴在夏知恬胸口，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他的胸。 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花时间再去回忆和重温是件痛苦的事情，但人总得面对痛苦。 夏知恬十三岁的时候，碰见父母争吵打架，拳头砸击声和咒骂声充斥在冬日寒夜。他慌里慌张冲下楼，脚步太快跌了跟头膝盖被擦伤一直流血，很疼，但没有人在意他。他冲到两个大人中间劝阻，被无情推开，被狠狠扇了耳光，很疼，又怕又疼，可是没有人看他一眼。 疼到昏厥，醒来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客厅里一片狼藉。第二天母亲便带着年仅六岁的妹妹离开，将他留给父亲。 父亲一直很忙，家里永远只有保姆和保镖，还有花不完的钱。夏知恬安然静谧地度过了两年，十五岁时和夏时尊吵得不可开交，离家出走。 原因是夏时尊的仇家为了报复，盯上了还在上初中的他，而那两个蠢贼只认衣服不认人，误杀了夏知恬最好的朋友谭芮。 打击太大，夏知恬得了恐惧症，治疗一年才重新回到学校。性格温和，待人友好，却从不让人靠太近，走太深。 高三毕业，夏时尊将夏知菁带回来交给夏知恬。那时候的夏知菁根本不似小时候一般可爱活泼，整个人瘦瘦小小，一直沉着脸，而且隔三岔五就要生病。夏知恬便经常都在学校、家里和医院这三个地方跑。他不厌其烦不觉辛苦地照顾夏知菁，本来以为夏知菁只是单纯的身体不好，可是后来才明白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会没有理由就去恨一个人，夏知恬和夏知菁都恨着自己的亲生父母。血浓于水于他们而言，好像就是一场笑话。 唐尧紧紧攥住夏知恬的手，他有点不敢问夏知菁的事情，甚至他觉得那晚上夏知恬突然发狂推开他都是值得被原谅一万次的事。 活得光鲜亮丽的人，可能有很多难以启齿的伤痕，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独自暗黑独自承受。太可怜了，唐尧湿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夏知恬肩窝。 “别哭。”夏知恬低头亲唐尧的发旋，伸手给他擦眼泪。 “知菁跟我妈走后，度过了相安无事的小学。初中时被接到我母亲的婆婆家。老太婆瞧不惯知菁，经常让她饿肚子，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也都让她做。” “后来我妈发现了，却没有替知菁做主，因为她要搞好婆媳关系，要稳定地位，所以选择牺牲自己的孩子。老太婆拿知菁撒气，打她骂她，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后来有一次我爸去那边出差，无意中和知菁遇上，知菁忍不住嚎啕大哭说了所有真相，我爸于心不忍想方设法把她带了回来。” “我想这是夏时尊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吧。”夏知恬沉默了，他眼睛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来。本以为回忆起伤痛必是悲伤万分，但事实却只觉得恶心厌恶。 唐尧把夏知恬的那份一起哭了，在人怀里哭成个泪人。所有谜题都解开了，他明白夏知恬为什么这么会照顾人，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温柔。因为经历过感受过厌恶过绝望过，所以不想变成那种人，所以内里更加坚韧也更加温柔。 他觉得夏知恬就是那种受过伤却依然散发着光的人，和他不同，他只会永远困在伤痕里，摸不着光便不去主动成为能够发光的人。他囿于暗处又享受黑暗，但夏知恬虽身处过黑暗，但他努力生活，努力发光。 唐尧抬起泪脸看夏知恬，轻轻吻他眼睛、鼻梁、嘴唇……他太喜欢他了，他的光芒让他沉溺其中。 “知恬。”唐尧拉过夏知恬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爱你，我陪着你。” “不是可怜我？”夏知恬笑着，用大拇指给唐尧擦眼泪。 “那就是大家相互可怜同情施舍怜悯，彼此拥抱亲吻热爱至死。” “你真是……好会写诗。” 唐尧笑了，吻了吻夏知恬的手，“那我教你吧。”说罢便轻车熟路骑上夏知恬身体。 擦枪走火便只能想办法灭火，两个人云云雨雨良久，在深冬的夜里彼此相融。 第62章 62- 都是一家人了 这一年寒冬没有下雪，唐尧顺利结束了所有考试，怀着激动的心情跟夏知恬回了家。 夏知恬发出邀请，唐尧便接受了，他不想再回那个可有可无冰冷冷的家，不想再一个人窝在被窝跨年。 夏知恬的车很宽，唐尧坐上去之后可以把椅子直接放倒躺平。可他就躺了一小会儿，又把椅子摇了上来。 “怎么了？不舒服？”夏知恬开着车迅速看了唐尧一眼。 “没有，躺下的话就不能好好看你了。” “是吗。”夏知恬故作镇静，将车往应急车道一停，解开安全带就朝唐尧扑过去，一边亲人一边将椅子放倒。 “你干嘛啊！这是高速路上啊！”唐尧一脸懵然，不知道夏知恬这是发哪门子的情。 夏知恬摁着人亲够了才放开，心满意足舔了舔嘴唇，坐回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你……”唐尧叹了口气，将椅子调整好，伸手重重拧了夏知恬的大腿。 “糖儿，今晚上……” “啊，今晚上在你们家我肯定会很不自在。”唐尧赶紧打断夏知恬的话，胡乱说了一句。 “就我和我妹在，她出息了，还不让我去接她。我们到家的时候她估计已经在家了。” - 夏知菁欢欢喜喜回到小别墅，开开心心打扫了房间等着夏知恬回家做饭。 下午四点，夏知恬和唐尧到了家，开门进去便看见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夏知菁。 “夏知菁！”夏知恬放下东西脱了外套便冲睡着的人喊，“夏知菁！还不起……” “嘘……让她睡吧，人正睡得香呢。”唐尧捂住了夏知恬的嘴。 夏知菁睁眼便看到这一幕，他坐起来，懵懂地看着唐尧。 “啊！”唐尧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朝夏知菁笑笑。 “你带朋友回家怎么没提前给我说声？”夏知菁给夏知恬一个白眼，“啊！早知道我就化个妆了！” “化妆？”夏知恬拉着唐尧坐到沙发上，“给你个惊喜啊，你化妆做什么？” 夏知菁咬牙切齿瞪了夏知恬一眼，然后温和地对唐尧笑笑，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卧室，路过夏知恬的时候还不忘踢他一脚。 “我觉得我好委屈。”夏知恬将头靠在唐尧肩上，冲他撒娇。 “小孩子哦？”唐尧摸摸夏知恬的头发。 两个人正想趁夏知菁不在亲一个，门铃突然响了。夏知恬拿回快递嘟囔一句：“是夏知菁的吧。” 夏知菁蹬蹬蹬跑下来拆了快递，拿出一条美少女战士的粉嫩嫩围裙递给夏知恬。“给你买的，快谢谢我吧！”夏知菁满脸得意，夏知恬却哭笑不得。 “你给你哥买这种东西你觉得合适吗？”夏知恬看了唐尧一眼，见人正憋着笑看着他和围裙。 “哎呀！我本来是想着买来自己用的，可是想来想去做饭的主力军还是你嘛，想退了重新买但是卖家已经发货了。”夏知菁嘿嘿傻笑，“你就勉为其难收下咯。” “我觉得挺好的，你收下吧。”唐尧在一边帮腔，夏知恬只能苦着一张脸收下拿进了厨房。 “我哥好听你的话哦。”夏知菁朝唐尧笑笑，坐上沙发。她进卧室倒是没有化妆，不过换了衣服，也梳了梳睡乱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更精神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夏知菁主动开了口，“你是我哥的同事吗？叫什么名字啊？” 第44章 “我叫唐尧。”唐尧礼貌地回答。 “我叫夏知菁，你喊我小夏就可以。” “好。”面对第一次见的人，唐尧总是不太自在，不知道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还是夏知菁没话找话说才没有显得很尴尬。 “我第一次见我哥带着朋友回来，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啊。” “嗯，很好的。” “那我可以问个私人问题吗？”夏知菁将嘴巴凑过去小声道。 “好。”唐尧点头。 “我哥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唐尧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正在他焦头烂额时夏知恬从厨房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 “聊什么呢？” “没什么，嘿嘿。”夏知菁赶紧吃了一块苹果。 “没菜了，我们去买菜，你看家。”夏知恬说着便将唐尧拉起来穿上外套要往外走。 “哥，记得带零钱，去买那什么张大妈家的泡菜，我太馋那个了。没零钱可买不到哦。”夏知菁喊住了夏知恬。 “零钱啊？”夏知恬想了想，没想到自己零钱放哪儿了。唐尧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史迪仔晃了晃，“我这儿有。” 夏知菁站起来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史迪仔很眼熟，他一直盯着唐尧手里的钱包不放，搞得唐尧有点怵。他小心翼翼道：“怎……怎么了？” “哥，这钱包是我的吧？”夏知菁指着史迪仔看向夏知恬。 “可能吧，反正你东西老是乱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掉在我那儿的。” “啊？”唐尧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史迪仔的主人是男朋友的妹妹。 “怎么在唐哥哥这里啊？”夏知菁也不是要为难，只是单纯好奇。 “我送他的。哎你别烦，就一个钱包，回头我给你买，我们去买菜了。”夏知恬觉得夏知菁烦人，拉了唐尧就走。 出了门唐尧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他将史迪仔塞进夏知恬手里，“要是知道是你妹妹的我就不要了。” “生气了？还是吃醋了？”夏知恬笑笑，将史迪仔揣进唐尧包里。 “不是，只是……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都是一家人了？唐尧有点恍惚，但觉得好温暖，有家人的感觉真好。他紧紧抓住夏知恬的手揣进自己包里。他们视对方为家人，是彼此依靠彼此温暖彼此支持爱护的存在。 第63章 63- 他是我的夏天 本是买给夏知恬的围裙，现在却完美地套在唐尧身上。 厨房里俩人配合默契，粉嫩嫩的围裙衬得唐尧脸都是粉色，他一边帮忙一边不自在地去拉围裙。夏知恬手不得空，眼睛也不得空，时不时往唐尧身上瞟。 一个小时前，夏知恬跟唐尧买好了菜回来准备做饭。夏知恬拿上美少女围裙，在镜子前比了比，怎样都觉得不妥，于是把唐尧拉过去将围裙套在他身上，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夏知恬！”唐尧不满，“你干嘛啊，这个不是给你用的吗？” “嘘……”夏知恬做了个手势，捏了捏唐尧的脸，“可爱的东西当然要给可爱的人用啊，不信的话……”他把唐尧拉到夏知菁面前，“知菁，看看，你唐哥哥系着是不是比我好看？” 夏知菁嘴张成o字形，目不转睛看着唐尧，随即爆发出一句“可爱死了！” 被这两兄妹一整，唐尧害羞死了，他伸手去解背后的带子，被夏知恬一把按住，“过来帮忙。”说着便牵了唐尧的手进厨房。 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把夏知菁看得一愣一愣的，人都进了厨房好久夏知菁还在小声嘀咕说：“这俩人感情真好啊，不愧是好哥们。” 饭做得差不多了，夏知恬得空从围裙下面伸手去摸唐尧的腰，笑道：“真的很可爱。” “夏知恬！！”唐尧翻着白眼瞪人，一个勺子扣过去，扑了空。 夏知恬还笑得狡黠，端着菜溜出厨房。唐尧叹了口气，解下围裙挂好。 多个人吃饭多一点热闹，夏知菁挺高兴的，一直逮着唐尧说话。夏知恬有时候连话都插不进去，正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旁边两个人话题一转，转到自己身上。 “哎我哥这个人除了幼稚一点小看人一点，其他还是挺好的。”夏知菁瞄了夏知恬一眼。 “他真挺好的。”唐尧附和。 “可是你说这么好一个人怎么会还没有女朋友？不会没有女生喜欢他吧？不会吧不会吧？连我都有好多臭男生追呢。” 唐尧看了夏知恬一眼，表示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夏知恬立刻领会，对夏知菁道：“有的啊。” “啊？有？”夏知菁不乐意了，瞪着夏知恬，“有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带回来让我见见？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见我嫂子吗？” “知菁！”夏知恬脸沉下去，立刻又恢复原状，看了低头默默吃饭的唐尧一眼，道：“我这不是带回来了吗？” “？？？”夏知菁和唐尧同时看向夏知恬，夏知恬笑而不语。 夏知菁马上又转头看向唐尧，“唐哥哥，我哥在说什么？他疯了吗？” “嗯……没……”唐尧心虚了，同时心里也挺难过的。虽然不是面对父母，但是面前这个人是夏知恬的妹妹，是同等重要的人。若是不能被自己亲妹妹理解和祝福，应该也是很难受的吧。 “夏知菁。”夏知恬放下筷子，伸手拉过唐尧的手握在掌心，“正式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唐尧。” 唐尧眼神里全是犹豫和纠结，他很担心夏知菁会扔下筷子跑掉。 但是没有，夏知菁咬着筷子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夏知恬，“所以说你是gay？” “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真心很喜欢唐尧，想要和他过一辈子。”夏知恬抓着唐尧的手收紧了一些。 “我哥原来是gay啊。”夏知菁自言自语，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可是为什么啊？我想要个嫂子，要个可以和我逛街做指甲吃美食谈心事……的嫂子。” “对不起。”唐尧先夏知恬一步说了话，“我可能没办法做到这些，但是我还是可以和你谈心，我……我和你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真的。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们。” 头都要低到碗里去了，夏知恬摸了摸唐尧的脖子，让他抬起头来，“夏知菁，感情的事不分男女，你理解不了也行，但不要排斥，不要闹脾气。” 夏知菁丢了筷子站起来，冷冷地道：“让我静静。”说完直接上了楼。 “怎么办啊？”唐尧一脸担忧。 “没事，给她一点时间就好。吃饭。”夏知恬给唐尧夹了菜，笑笑，“别担心，我们在一起也许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得保持好心态，只要在一起就是好的。” 夏知菁不是接受不了同性恋，只是没有想过自己的亲哥哥居然会喜欢男的。而在她的期望里面，一直都想要一个能像好朋友一样跟她相处的嫂子。 父爱被哥哥的关爱所填补，但是母爱一直空缺。夏知菁多么想有一个像妈妈一样可以给她很多很多爱的人，而这个人，她一直希望是她的嫂子。现在期望落空，心里十分难受。 窝在被窝里悄悄哭了很久，夏知菁擦好眼泪整理了仪容，打开卧室门。楼下客厅放着电视，唐尧枕在夏知恬身上，两个人安安静静在看电影。夏知菁看到夏知恬嘴角一直挂着笑，她想他是真的觉得很快乐很幸福。 不忍打扰这样安静而美好的氛围，夏知菁又退回卧室。过了很久，门被敲响。唐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小块抹茶慕斯蛋糕，满脸愧疚道：“那个，小……小夏，给你拿了块蛋糕。” 夏知菁开门，站在唐尧面前，双手抄起来，问：“我哥呢？” “去洗澡了。”唐尧答。 “那你跟我进来。”夏知菁将唐尧给拖进了房间，拿过唐尧手里的蛋糕，一边吃一边讲话。 “你是怎么把我哥掰弯的？” “啊？”唐尧顿了顿，“我……我没有啊。” “骗人，他以前交过女朋友的，虽然就几天，但也是直的。”夏知菁瞪着唐尧，像是在审犯人。 “我真的没有，是……是我们自己变成这样的……”唐尧为难极了，他真的没有想过掰弯夏知恬，一次都没有。“我没喜欢上你哥之前也没有想过我会喜欢男的。” “算了。”夏知菁吃了一块蛋糕，继续审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哥？喜欢他什么？该不会是看上了他的钱吧？” “我喜欢他之前压根不知道他是个有钱人，至于为什么喜欢他……”顿了顿，唐尧继续，“大概因为，他是我的夏天。” 唐尧眼里有光，夏知菁看到了，她愣了很久没再说话。最后将唐尧赶出房间，站在门口对他小声道：“谢谢。” 她不明白真正爱上一个人到底是怎样，但是看电视看电影的时候，彼此相爱的人提到对方时眼里是有光的。她想她不该为了自己那一点私心而去阻挠哥哥的幸福，要是哥哥能幸福，她自己也会幸福。 第45章 “明天早上要吃手抓饼啊手抓饼，也想吃蛋挞啊蛋挞。”打完最后一个句号，夏知菁丢开手机将脸埋进枕头笑了起来。 手机震动，夏知恬看了消息之后开心地拿手机给唐尧看，“她接受我们了。” 第64章 64- 我们都别再怕 还在睡梦中就闻到了香味，夏知菁饿醒，揉着眼睛开门，整栋楼都充满了香味。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管洗没洗漱就往厨房跑。 “早啊。” “哦，早啊知菁。”听到唐尧的声音，夏知恬转过头笑着跟夏知菁打招呼。 夏知菁完全没理会两个人，一心一意看着手抓饼和蛋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洗漱好后才能吃，”夏知恬摸了摸夏知菁的头，“太傻了这个样子。” “知道啦，你才傻！”夏知菁瞪完人迅速飞奔去洗漱。 唐尧无声地笑，趁夏知恬不注意轻轻落下一个吻在他脸颊。满屋子的香味也比不上唐尧一个吻的香，夏知恬心上痒了一下。 每个人盘子里一份手抓饼，蛋挞放在三人中间。唐尧伸手将蛋挞往夏知菁那边推了推，柔声道：“多吃点。” “谢谢。”夏知菁轻轻笑了笑，而后抬起头看了夏知恬一眼。 回应夏知菁的是一个微笑，还有接下来的狗粮。夏知恬拿起一个蛋挞凑到唐尧嘴边，唐尧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夏知恬的手，示意他别这样，可夏知恬固执地不肯收回手，唐尧无法，只能冲蛋挞咬一口。 “喂！你们够了啊！”夏知菁撇了下嘴，“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 “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还能生气表示她其实没那么在意的。”夏知恬冲夏知菁狡黠一笑。 夏知菁做了个呕吐状，继续开开心心吃手抓饼，夏知恬被唐尧狠狠踩了一脚，却也开心。 三个人和谐相处，经常一起出去逛街。寒冬的大街上也是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筹备新年物品，热闹非凡。 “小夏，有什么想要的吗？新年礼物，我给你买。”唐尧对拉着夏知恬的夏知菁道。 “不知道诶，好像没有。”夏知菁摇头，鬼鬼祟祟对唐尧道：“不如你问问我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啊，好。”唐尧小小声配合着夏知菁。 “喂喂，你们两个幼不幼稚啊，我是聋子吗？”夏知恬一手按一人的脑袋，像个大家长。 “那知恬，你想要什么礼物吗？”唐尧拉下夏知恬的手握在手心。 “我想要的礼物老天早就送到我身边了。”夏知恬用小拇指摩挲着唐尧的手，温温柔柔冲他笑。 除夕夜那一天，夏时尊打电话说要去夏知恬家里。夏知恬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不想让男朋友见到夏时尊。可夏时尊还是死皮赖脸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在晚上八点钟准时按响了门铃。 “哥，不是拒绝了吗？”夏知菁有些不开心，沉着脸。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固执，没事，我出去开门。”夏知恬拍了拍唐尧的肩示意他放松。 夏知菁虽然不太痛快，但想着自己哥哥肯定能想办法让夏时尊早点离开，于是对唐尧笑道：“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我们都不喜欢自己的父母，但是没关系啦，你不要紧张，完全可以不理那个人的。” “嗯好。”唐尧表面说好，心里却不是滋味，也许就跟和自己父母见面是一样的吧，冰冰凉凉，气氛压抑。 门外，夏知恬站在夏时尊面前，开门见山道：“你可以进去坐一小会儿，但别太久了，我怕我男朋友紧张。” “我见过他。”夏时尊毫不意外地开口，“我会好好和他打招呼的，不要担心。” 夏知恬同样不意外，夏时尊派了那么多人在暗处保护自己，那肯定也会收到许多关于自己的消息。唐尧和他天天在一起，定也是有人拍过照给夏时尊看了。虽然这跟跟踪监视没什么区别，但一想到是为了唐尧和自己的安全，夏知恬也就不计较了。 接过了夏时尊手里的东西，夏知恬带着他进了门。 “叔叔好。”唐尧礼貌地打招呼，夏知菁则理都没理。 夏时尊从夏知恬手里拿过一个袋子交到唐尧手上，和蔼地笑道：“我给你买了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谢谢叔叔，肯定喜欢的。”唐尧笑得勉强，因为他不太适应这种热情，还有他对夏时尊存在戒备。 “好了，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夏知恬拿掉唐尧手上的袋子放在一边，拉着唐尧走开了。 “？？？”怎么把人往洗手间带？ “你不喜欢就别勉强，完全可以忽视他。”夏知恬摸摸唐尧的脸。 兄妹俩说了一样的话，唐尧倒是觉得还好，他道：“我没事的，说好了一起包饺子，还包吗？” “包啊，因为某个小朋友想吃，所以必须包啊。”夏知恬往唐尧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拉着人回了客厅。 给夏时尊倒了水后，夏知恬叫上夏知菁和唐尧一起包饺子。两个人都不太会，夏知恬便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教他们。 夏时尊看着三个人其乐融融的美好样子，眼眶不自觉有些热。他长长叹了口气，想着应该是时候走了。儿子说了不能打扰他们，不能让他男朋友反感呢。 “叔叔吃了饺子再走吧。”唐尧出声挽留，不安地看了看夏知恬和夏知菁，发现两个人表情其实没有那么难看，夏知恬甚至还勾了勾嘴角。 是默许了。夏时尊吃了三个人包的饺子，出门走在寒夜中，胃很暖，心也很暖。 唐尧整晚都是激动的，他即将和新的家人一起跨过最激动人心的那一刻，整个人兴奋得不能自已。 快去天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唐尧看着来电显示的联系人，犹豫了半晌。 “原来还没死啊。” “唐昭，我给你们发过消息说过年不回家了。现在打电话是要干嘛？”唐尧咬了咬牙，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事，就看你是不是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是在哪里？在被包养的富婆家？” “我……” 本来想说挂了，手机突然被夏知恬拿走，唐尧有点慌，他不知道夏知恬要干嘛，伸出手向他要手机。 夏知恬摇摇头，对着听筒道：“你们从来不关心的人以后就由我接手，我来爱我来疼。以后他的一切，再与你们无关。” 唐尧快哭了，红着眼去抱夏知恬，夏知恬直接搂着人的屁股将人抱到了天台。 早早上了天台的夏知菁看到这一幕觉得脸红。替他们脸红。 零点一刻，烟花像准时守约的姑娘，见到爱人便绽出幸福笑脸。夏知恬将唐尧搂在怀中，贴近他耳朵喃喃：“糖儿，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是比短信里更加真实又温暖的祝福，唐尧红了眼眶，抬起头绽出一个笑，“新年快乐，知恬。” “新年快乐！哥，还有唐哥哥。”夏知菁站在远处朝他们笑，烟花笼罩下的她美得让人沉醉。 新的家人让人觉得无比温暖，唐尧找到了家的感觉。他抓紧夏知恬的手，十分用力地握在手心，哽咽道：“谢谢你们，亲爱的家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比烟花绚烂。”夏知恬低头吻唐尧，在阵阵烟花绽放声中，低声耳语：“我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们都别再怕。” 美丽的东西也许无法永存，也许只有短短一瞬。但是美好的东西刻进内心深处，便永永远远都会记得。 烟花很美，比烟花更美的，是拥抱着的两颗炙热心脏。像黑夜中天边的两颗星星，彼此依存，彼此闪耀光芒照亮对方。 会永远在一起，我们都别再怕。 【正文完】 第65章 番外：力比多 “早安，糖儿，节日快乐。”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唐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按了接听之后打开免提扔在枕边，又继续闭上眼。 夏知恬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唐尧一下子清醒了，他立刻坐起身，拿过手机戳开日历。数字下面加粗的文字是七夕两个字。 今天是七夕节啊。唐尧揉了揉眼，关掉免提将电话放在耳边，“知恬啊，七夕节好。你要准备睡觉了吗？” “嗯，这几天太忙了，看到手机提醒才知道今天是乞巧节。记得要吃早饭，糖儿。” 夏知恬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唐尧有些惊讶，他以为夏知恬会说“抱歉，没能和你一起过节”之类的话。但是没有，夏知恬声音如水般平静，平静中透露着疲惫和困意。 唐尧嗯了一声，道：“那你赶紧睡觉吧，你那边是十点多了吧。” “嗯？知恬？”没有听到夏知恬的回应，手机里却传来一阵杂音。有东西被打翻，有人惊叫和说话。 唐尧有些急了，“夏知恬！发生什么事了？人呢？回答我！” “我在我在，不好意思糖儿，刚刚打翻了东西。”飞机上有人打翻了茶杯，有人被吓醒叫出声，还有人循着声音张望交头接耳。夏知恬紧紧捂着手机慌张解释。 第46章 “我还听到了说话声，你是在外面吗？”唐尧松了一口气。 “啊，是的，我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上。不过你放心，我正准备走了。”夏知恬压了压声音，看了两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捂着手机一动不敢动。 “好，我知道了，你没事就好。早点回去休息知恬，我要起来做早餐了。”唐尧一边说一边穿衣服，等着夏知恬挂电话。可还没拉上裤子，就听到夏知恬匆匆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有些刺耳。 “……”平时不都要磨叽好几分钟才舍得挂的吗？唐尧摇了摇头，将手机扔上了床。 一个多月前，夏知恬收到邀请去加利福尼亚州的斯坦福大学做研究，邀请他的是美国一位知名教授。 夏知恬最终还是决定一边工作一边考博，考上博士的第一年，教授受学校邀请去k大给博士生讲课，一来二去，夏知恬便跟他成为了忘年之交。于是在刚放暑假不久，便收到了一份不可不去的昂贵机会。 唐尧觉得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长，长到他都习惯跟夏知恬倒十五个小时左右的时差，在电话两端一个说早安一个说晚安；长到他能够自己煮出来一碗和夏知恬煮出来一样好喝的粥。 吃完早饭出门溜达两圈，然后回家开电视看个电影，看到中午再随便做个饭吃，睡个午觉，睡醒起床开始学习。 没有夏知恬在，唐尧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最开始的十来天唐尧还不太习惯，身边没有人陪自己说话太寂寞了。但是久一点之后唐尧就全然接受了，他太容易接受安静和孤独。 但他想夏知恬，也实在想得厉害。就算是在看书写笔记，脑子里也总有夏知恬的影子在飘。 “叮铃～”门铃突然响起来，唐尧刚刚集中不久的意志力被打断，他扔下笔跑到门边往猫眼里看了看，除了一团黑什么都看不见。 被夏知恬在电话里灌输了一遍又一遍警惕意识的唐尧，突然有些不安，正在他想要去找手机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唐尧再次往猫眼里看了一眼，这次看到的是一团红，唐尧觉得自己也许突然得了通感症，因为他看着那一团红居然闻到了香味。他赶紧收回身子，不可思议地咬了咬下嘴唇。 会不会是夏知菁？夏知菁确实比较爱开玩笑，而且他喜欢喷香水，身上总是香香的。唐尧推理完毕，放松下来伸手去开门。 “Дopoгar, r дoma.（亲爱的，我回来了。）” 唐尧震惊地拨开一小片花海，夏知恬英俊的笑脸便出现在了眼前，还有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话。 唐尧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揉揉眼睛捏捏脸，夏知恬依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是真实的啊，我回来了。亲爱的，节日快乐！”夏知恬笑着将一大束玫瑰往唐尧面前推了推，“想我吗？” “你怎么就回来了？”唐尧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现实，惊讶的神情一点儿没减。 “糖儿，我手酸了。”夏知恬露出一个可怜表情，唐尧才赶紧伸手去抱住那束红艳艳的玫瑰。 “很想你，于是就回来了。回来陪我家糖儿过节。”夏知恬一把抱住唐尧，也不管怀里那些玫瑰受到了怎样的伤害。他只管紧紧抱住唐尧，还用脸不住地蹭唐尧的脖子。 “知恬，花，花……”唐尧说了话不起作用，又推不动夏知恬，只好任夏知恬抱着。 好一会儿之后夏知恬松开唐尧，“咱们进去。”说着就将唐尧往房间里推，反手关了门。手里的袋子磕在门上发出响声，唐尧才看到夏知恬手上还有东西。 “这个也是给你的，别着急。”夏知恬换上鞋，摘了眼镜放在沙发上，伸手将站在身边的人揽进怀里。 “怎么？见我回来都不开心吗？” “开心的，就是还没缓过来。你这也太让人惊喜了。”唐尧看了看花，又侧头看了看夏知恬，“干嘛买这么多花？以前不都说好了不买花就不会买的吗？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花放不了几天，白白花钱不说，买回来给我的花还被你自己给压坏了好几朵，你唔……” 夏知恬直接上嘴堵了人，霸道地撬开唐尧的牙关，伸入舌头就侵城掠地般吸吮着唐尧。 他闭了眼，疯狂亲吻之后又温柔地一点一点去舔去吸去咬，他太想念唐尧了。 唐尧这次没有闭眼，他看到夏知恬脸上全是欲望，全是想要将他吃干抹尽的欲望。可那张脸又那么好看，那么让人安心，让他想念了整整四十天，九百六十个小时…… 现在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并且是负距离，唐尧觉得好快乐。他迎合夏知恬，和他舌尖相碰相缠，汲取他的味道，融进身体。 吻了好久之后夏知恬的才恋恋不舍地从唐尧嘴里退出来。他摸了摸唐尧的后脑勺，又轻轻捏了捏唐尧的脸颊。然后松开环着唐尧腰的那只手，伸到前面扯掉了自己胸前的领带，解掉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来。 看到夏知恬的锁骨，唐尧彷佛听见了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吞咽声，他突然脸红，从夏知恬怀里钻出去，道：“我……我先去把花插着。”说完便往厨房跑去。 夏知恬看着人跑远，勾起嘴角笑。室内的冷气有些不足，他热得慌，褪掉衬衣之后还是觉得热，干脆往去了浴室。 “糖儿，我先去洗个澡，在我出来之前不许拆礼物哦！好好等着我！”夏知恬停在洗澡间门口，冲正在厨房弄花的唐尧喊，唐尧嗯嗯地点了点头。 可是夏知恬的话他到底是不要听的，不许他拆他还就是很好奇地想拆开。 将弄好的花放在了电视机旁边，唐尧捞起沙发一角的礼品袋就开始拆，越拆越小，唐尧怀疑就是个礼品袋套礼盒套礼盒…… 拆到最后唐尧都累了，他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不抱希望地打开。 出现在眼里的东西让唐尧惊了，他好后悔，后悔不听话先拆了礼物。但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看了看被他拆得乱七八糟的包装纸和盒子，皱着眉将手里的小盒子关上，放上茶几，然后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等夏知恬出来。 “糖儿，要给男朋友吹个头发吗？我去拿……吹……风……”夏知恬擦着头发朝客厅走去，一踏进客厅就看到了地上的狼藉，还有乖巧如兔坐在沙发上的唐尧。 “怎么不听话？不是叫你等我了？”夏知恬坐到唐尧身边，用湿发蹭了蹭唐尧的脖子。 唐尧咬着嘴唇，有些紧张，“没……没想到是这种东西。” “那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以为……没以为是什么东西。”唐尧心虚地看了夏知恬一眼，看到嘴角含着的狡黠笑容。 “那小男朋友，你先给你家大男朋友吹个头发怎么样？吹完之后，大男朋友给你戴上。”夏知恬捏了捏唐尧的手，凑过脸亲他一口。 唐尧红着脸去拿吹风，边吹边轻柔地去拨弄夏知恬的头发。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味道好好闻，关了吹风，唐尧俯身亲了亲夏知恬的发，小声道：“你好香。” “过来。”夏知恬笑着将唐尧抱进自己怀里，拿过茶几上的盒子，取出一个稍微小一点的银色圆圈戴在唐尧手上，“喜欢吗？” 唐尧嗯了一声，侧过头就碰上了夏知恬的嘴，他在夏知恬嘴上浅浅啄了一下，伸手拿了盒子里另一只给夏知恬戴上。 “学长，”唐尧偎在夏知恬怀里甜甜地喊他，“夏知恬，知恬，谢谢你。” “最喜欢你。” 夏知恬宠溺地亲了亲唐尧，伸出戴着戒指的手。“糖儿，你知道吗。你是我力比多的所有来源，所有影响。”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